扶摇皇后_天下归元【完结+番外】(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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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里的毒素可以驱除,上行至眼中的却无法控制,没有谁可以将武功练到眼睛。

  她自己当时清楚那样的后果,却依旧做了这个残忍的选择,她宁可失明,也不被对方所控,成为对方所驱使的害人的偶人。

  她孟扶摇,现在很值钱,大宛女帝还在其次,但是如果拿她来威胁无极大瀚轩辕,来谋杀那三个,后果怎样她不堪设想。

  所以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绝不被控!

  代价这东西,在漠视感qíng的人面前,泰山般重;在珍视感qíng的人面前,屁都不是!

  瞎便瞎!老娘心明!

  对方如果知道孟扶摇在那种qíng况下竟然还能分心凝聚真力以求逃生,还能瞬间对自己做出残忍的抉择,惊叹只怕更上一层。

  千锤百炼腥风血雨中过来的孟扶摇,坚毅本就世人难及!

  她熬过这夜jīng神的摧残,坚持到罗刹月夜结束之时。

  她选择让自己失明,以求最后一击顺利逃脱。

  她伪作中蛊将死,换得滚到墙角拿回药囊的机会。

  她用八个斩钉截铁的“不是!”,换回完整的自我,换回她所在乎的人不会因为她受威胁的结果。

  她觉得自己很好,很不错,真正做到了长孙无极教她的,在怀疑的时候怀疑,在信任的时候信任!

  那晚听见的那段对话,真真切切是长孙无极的,长孙无极那段时间也确实一直异样,以她的xing子,疑问并试图追索是必然的,然而当那个“长孙无极”飘进雅兰珠寝宫手掌拍下的那刻,她立即确定这个是假的。

  窗户上映出的无极手掌,过长,她对长孙无极的手熟悉得很,哪怕一个影子也辨得出。

  她从未真正怀疑过长孙无极。

  政治人物的政治考量是必须的,从长孙无极的角度来考虑下面对国家利益他会做何种选择,是一种下意识的想法,她登基为大宛女帝之后,长孙无极便时常有意无意的和她说起为君为政之道,养成她遇事先政治考量,大胆怀疑小心求证的习惯。

  但她没有认为长孙无极真会那样选择。

  还是那句话,qíng敌都没有下手,何况雅兰珠?

  他对于国家利益和她,也许未必将她放在第一,但一向是尽力平衡,从不愿产生冲突。

  你之心意,我心知。

  我之心意,你可知?

  正如荷池那一番对话,她只对长孙无极不客气,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因为想看他更饱满的活着,不想让他的世界只有孟扶摇。

  只有孟扶摇,将来她若离开,他要如何熬过漫漫长生?

  一个人的世界太贫瘠,完全被一样东西占据,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不希望他堕入那样的噩梦里。

  噩梦……

  宁可,换我来做!

  第十章 苦难逃奔

  孟扶摇在一片混乱的奔行中,断断续续想起这些事,渐渐便觉得遥远了。

  到得后来,这些闪回的思绪也很少了。

  她东奔西跑不辨方向,最后也没了方向,甚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跑了多久,一开始她好像跑进了某处山中,在那里养了几天伤,伤还没好,某夜听见嘈嘈切切的人声,突然便觉得不安,跳起来便又跑走。

  她出来时身上没钱,闻见瓜田菜地的味道便窜进去,摘瓜掰玉米,一路将西瓜嘭嘭嘭的拍过去,保准还能挑个好瓜。

  掰玉米她很贪,熊瞎子似的一掰一大堆夹在腋窝下,但是只顺着一棵拔,绝不真像熊瞎子一样掰不了多少玉米却将整片地糟蹋。

  玉米有的还在灌浆,不太熟,啃起来rǔ白的浆汁顺着嘴角流,滋味涩涩,那种涩涩的味道感觉有些熟悉,她停住,抓着玉米仰首向天,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什么,摸出一颗药吃下去,药不多了,她得省着吃。

  吃完之后又想,很久之后隐约间听见有人对她说:

  “世人苦苦执念于得到,为此一路奔前,其实得到就在近处。”

  这话对啊,她击节赞赏,继续啃玉米,啃完也便忘记了。

  啃腻了玉米,她想吃ròu,过山时便打猎,一山的野shòu给她惊得láng奔豕突,不过有时候是她láng奔豕突——她会在猎shòu时突然头痛发作,那时她便捂着屁股撒腿就跑,经常还被野猪啊láng啊追得上蹿下跳,最危险的一次追掉下了山崖,她挂在山崖上的树上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头不痛了,听见有人问她:“睡饱了?”

  睡饱了,她神清气慡伸了个懒腰。

  那谁又对她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啊,她摸摸脸,好像是瘦了?想到这里她很不满,一个箭步跳上崖,将守在崖边不走还想吃她的野猪给吃了,一个人啃了一条后腿。

  野shòu吃腻了她想吃炒菜,路过市阜时便仔细闻,谁家菜香浓郁便闯进去,大马金刀坐下来便吃,吃完一抹嘴,在人家堂下石板地拍一掌按个手印,准备将来还钱。

  至于钱哪来,她没想过,总觉得凭她这么聪明,迟早会有的。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好像心里有两个希望,好像两个希望是冲突的?哎呀怎么那么麻烦?那就走吧。

  走。

  路越走越远,越走越宽阔,越走人越少。

  空气越来越湿润,风越来越大,风里腥咸气息越来越重。

  某一天孟扶摇仰起头,嗅着那湿润明亮的风,这里的太阳光特别温暖柔和,这里的空气特别开阔慡净,她听见风里有个声音悠悠道:“扶摇,什么时候我们努力的方向,可以一致?”

  扶摇。

  哦我叫伏瑶。

  孟扶摇皱皱眉,对自己这个名字很有点意见——太女气了!

  身边有人经过的声音,这里似乎所有人都很忙碌,只有她一人怔怔的站在那里,听见làng涛的声音,一波波的传过来。

  海。

  这是海边。

  那些腥咸烘热的气息,是海的气息。

  “扶风有内海鄂海,鄂海之北,绝域海谷。”有个声音在她耳侧清晰的说话,“绝域海谷在鄂海罗刹岛之北,深入穹苍大陆。”

  穹苍……

  听起来好熟悉。

  她是要去穹苍的,对。

  去穹苍找那个谁?

  谁?谁?

  她摸出一颗药,啃蚕豆一般吃下,开始想,想了半天没动静,大概是药拿错了,那换个,又摸一颗吃下,这回想出来了。

  长孙无极。

  虽然只想出了四个字,但是她立即很聪明的将两个片段连接在一起,得出——去穹苍找长孙无极。

  很好,得出结论,还是目标鲜明的结论。

  孟扶摇很高兴,咧嘴嘿嘿的笑,四面的人从她身边经过,都十分惊讶的打量她一眼——一个破破烂烂的小乞丐,睁一双微红的眼,傻傻站在海岸边忙碌的人群中,却在仰首向天明朗的笑。

  那笑容旷朗明净,高贵舒慡,和这海边的蓝天和风一般让人向往。

  这笑容出现在一个衣衫褴褛还带着伤的小乞丐身上实在古怪,于是立即有人看不顺眼了,有人大步过来,将小乞丐重重一搡。

  “石头似的杵这里碍事!滚开!”

  他没搡动。

  那人看似瘦弱得一阵风就能chuī倒,然而他用了十分力气也没能动得人家一分。

  相反,那人突然侧过头来,用微红的,聚焦明显不对劲的眼光对他“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他本来准备了一肚皮的污言秽语要骂,突然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

  只觉得那样的目光,刚才还想起什么微微笑、温软阔大的目光,突然变得坚硬森冷,一把利刃般“啪”的甩下来,撞上了便是一道直划入心的火痕。

  他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神这般锋利,在地狱烈火之中千遍万遍淬炼过一般的,黑暗之中闪耀着火红的烈光。

  那还是一个瞎子的眼神!

  海边码头之上的混混,走南闯北三教九流常打jiāo道,一向有几分识人之明,看见这样的目光立即心生警惕赶紧后退,然而已经迟了。

  那人轻轻松松手一伸,一伸手便揪住了他,抓在手中胡乱一拨弄,他只听见自己全身骨头都吱吱嘎嘎一阵乱响,随即那人一撒手,随随便便一扔。

  “噗通。”

  肥胖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球般的弧线,落入十丈外的海中。

  这一声惊得码头上的人都停下手来,这里本就各自有势力划分,孟扶摇这一扔,码头老大以为对头来找场子抢地盘,头一甩,一群青皮混混围了上来。

  围上来却又不敢动手,毕竟刚才孟扶摇那一手太惊人,只敢围着远远观望犹豫着。

  孟扶摇冷笑着,叼了个糙根披襟当风,做伟人状。

  印象中有个东西十分喜欢迎着风做舒展状,但是却又想不起是谁,还有,为什么要用“东西”来形容?孟扶摇想了一会没想出答案,也便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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