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意一如往昔?”他问道,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
望着身穿明huáng色宫服的龙腾,月如水微微颔首,她不愿骗他。
她躲了十几年,做了十几年的尼姑,原以为从此便可以忘了颜浩,但,自己的心却每每被思念煎熬,直到她知道了战争。
知道了他处于危险之中,她才明了自己仍是牵挂着他。
“你可愿意放过他么?”月如水不安地问道。
“你错了,水妹,战争不是我发起的,若是我想打,早十几年前就打了。是他,也许他已获知你的消息。如今这战事可不是我说了算得,若想停战,你该去劝他。”
他会获知她的消息?她在宫里十几年,一直很低调,宫里的人都以为她真的是一个尼姑,并未怀疑过她的身份。
而他,远在千里之外,怎会获知她的消息。
“也许他并不知你的消息,只是这仗或许从你失踪开始,他便在谋划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养jīng蓄锐。如今他的兵力并不比我国差。”龙腾自嘲地笑了笑说道。
“我要出宫。”月如水眸光坚定的望着龙腾说道。
龙腾缓缓摇头,也坚定的说道,“我不会放你走的。十几年前,我就说过,对你,永不放手,今日我仍要这么说。”
月如水的眸光复杂,波涛汹涌,最终眸光变暗。
她了解龙腾,他不达目的永不罢休的。
“那好,我不走,但,请你让我的云儿出宫。”若是云儿能出宫,也许可以替她去阻止这场无谓的战争。
“不,”龙腾再度摇头,“我的莫儿属意与她,为了她几次拒婚。我定要成全他们。所以你的云儿,是不能出宫的。除非,莫儿回来,她嫁入莫王府。”龙腾残忍的说道,打破了月如水最后的希望。
她绝望地敛上双眸,这个龙腾一如十几年前一样的固执。
她该怎么办?
她一定要出宫的。
她要见到他,他不要他和他们兵戎相见,沙场相逢。
她知道战争是灾难的开始,受害的不仅是将士,还有无辜的百姓。
她一定竭力阻止这场战争。
外殿
在衣云的百般祈求下,柯贵终于同意给衣云讲述一个多年前的故事。
遣退了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
柯贵尖细而低哑的声音在大殿轻轻回dàng。
“二十多年前,一个俊雅不凡的少年皇,一次偶然的巡视中,和一个小丫头相遇在藏书阁。那小丫头头梳双髫,容颜清丽绝美。宫里美貌的宫妃比比皆是,可是真正吸引他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这个少女的安静从容,以及她眸中闪烁的知xing的光辉。她是智慧的,纯净的,可爱的,那一刻,那个少年皇的心便沦陷了。”
“从此,他也时常到藏书阁去读书,但,他根本不能专注于书本,他只是为了去看她。他们相识了,但她不知他的身份,他也不知小丫头的身份。他以为他真的只是宫里的一个小丫头,却不知她是随了爹爹偷偷潜入宫中的小姐。就算是以为她是宫女,他也决定要封她为妃了。”
“他们就这样jiāo往着,几年过去了,小丫头渐渐长大,出落的更加迷人,而且才艺出众,并且在一次花胜节上获得了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小丫头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他提出了封她为妃。满以为她会欣喜地答应,却不料得到了一个让他不能接受的回答。她拒绝了,很gān脆的拒绝了。她还告诉他,她早已有了心上人。”
“这个消息让他彻底疯狂了,他恼怒了,他颁下了圣旨,迫她为妃。然而,更让他震惊和不能接受的是,她和那个人私奔了。虽然后来被她的爹娘抓了回来,并且送入了宫中。但他很生气,她知道她不是真心的嫁他,她是为了救那个被她的爹娘抓住的qíng人,所以才答应进宫。她的重qíng重意让他感动,但也让他恼恨,他恨那个qíng人不是他。”
“所以他冷落她,好几日不去她的宫中。可未曾料到,自己的母后不知从何处获知了她曾经私奔的消息。这消息一直很隐秘,除了她的家人还有他知道,旁的人并不知。他更料想不到的是,他的母后竟然一杯毒酒,把她赐死了。他赶到时,只见到她已经慢慢冰冷了的玉体,还有一纸血书,恳求他将她的尸身送回她的家中。他照办了。”
“从此后他一直郁郁寡欢,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死去了。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了此残生,然而,无意之中,他得知了她的尸身被人偷走的消息。不知为何,他忽然笃定她没死。因为他知道她是jīng通医术的,他派人走遍了天下,暗中查访,希望可以找到她,可是仍是一无所获。”
“一年后,就在他放弃希望时,老天垂怜,他竟然得到了她的消息。在北边的一座边城里,找到了她。不知为何她整个人很孱弱,而且是孤身一人。他便要把她带到宫中。可是她不愿,还自毁了容颜。她以为没有了惊人的容貌,他便会放过她,他不相信他爱的是她的人,而且爱的很深。他仍是坚持将她带到了宫里,不过答应她换一个身份,且永远不qiáng迫她。”
“后来,又经过两年的查访,他终于查到他的qíng敌的身份。那个人的身份竟是让他很惊异。他的qíng敌并不知她在他的宫中,他以寻找她为由和他的qíng敌在边疆的山巅决斗了一场。”
“那是一场生死决斗,他们彼此都恨对方曾经虏走过她。也就是那一次,两人都受了很重的伤,但仍是不分胜负。他们曾相约,有生之年,还要斗。也许是单打独斗,也许是战争,为了那个他们共同爱着的女子。”
柯贵的故事终于讲完了,他悠悠长叹一声,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衣云却仍是怔怔坐在那里,陷在故事里不能自拔。
此刻,她有些迷惑。
这三个人,若是有一个人爱的浅一些,若是有一个肯放弃,那么,受折磨的就不会是三个人了。
可是,qíng到深处,谁又肯放弃呢?
qíng,到底是让人喜悦还是让人痛苦;
而qíng的味道,到底是甜的还是苦的。
第六十八章 走投无路
天,有些yīn沉了。
浮云,在空中流来dàng去;新月,在厚厚的云层中穿棱,时而洒下淡淡月色,朦胧而凄凉,时而隐于云后,给世间一片苍凉的黑暗。
衣云和娘亲缓步走在回庵堂的路上,前面两个小太监提着宫灯为她们引路。
娘亲的面容在时有时无的月色中更显朦胧。微凝的双眉,冷幽的目光,沉思的面孔。脸上那条悠长如一声叹息的疤痕已然消失不见。衣云起初有些惊讶,但随即便豁然了,她对娘亲的做法深有同感,当初进青楼时,她可以用娘亲的花汁变成一个huáng颜女,娘亲自然也可以变成疤痕女。
娘亲的心qíng显然很是不悦,那皇上定是未曾答应娘亲的请求。
听了柯贵讲述的故事,衣云可以想象娘亲此刻的心qíng,是如何复杂,又是如何愁苦。娘亲必是爱着自己未曾谋面的爹爹的。只是不知当年他们因何分开,致使娘亲孤身流làng,才使皇帝有了可乘之机,虏娘亲入宫。
娘亲此刻必是在思索着出宫之策,在如此状况下出宫,谈何容易。假死之策用了一次,第二次怕是不灵了。
风起了,很凉,单薄的纱衣在风中拂起。今夜,怕是会有雨吧。
前面是一条狭长的甬路,路的两旁是一片树影憧憧。
有一溜灯火在路的另一端出现,闪闪烁烁,似游龙一般。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此刻出现在皇上寝宫附近,怕不是一般的人,衣云忙拉了娘亲闪在路边。
那一溜灯火转瞬即到,却是几个小太监提着宫灯,匆匆而行。后面紧随着一辆华丽的撵车。
新月恰从云层中钻出,洒下清淡的月色。
一个身着明huáng色宫服的女子,安然端坐在撵车上,神态端庄威仪。
为衣云她们引路的两个小太监,马上扑身跪在路旁,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衣云慌忙牵了娘亲的手,一起垂首跪在路旁。但愿皇后不要理睬她们,快些走罢。自从皇后在婚礼上甩了她一耳光,衣云就明了这皇后是不会喜欢自己的,之所以这段日子没来找自己麻烦,多半是因了自己救了皇上一命。
皇后不喜欢她,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和龙莫、龙非的关系,可能还因为自己和娘亲长的极像。若是她知道娘亲还活着,不知会有怎样的节外生枝。
然而,偏偏天不从人愿,在撵车从她们身旁掠过的那一刻,那皇后斜觑了她们一眼!然后沉声命令到:“停车!”
长长的队伍随着皇后的话音,瞬间便停了下来。
皇后坐在撵车上,居高临下,绕有兴趣地打量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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