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藕心疼地为流霜拭去汗水,问道:“小姐,歇息一会儿吧!”
流霜点点头,疲惫地闭上双眸。
一刻钟后,流霜吩咐红藕将少年扶起,然后着手将金针一一拔掉,最后一根金针拔掉后,少年忽然睁眼,吐出几口黑血,但依然昏迷不醒。
红藕皱眉问道:“小姐,他的伤势如何了?为何还是昏迷不醒?”
流霜颦眉道:“我用金针把毒气bī到了喉咙,虽说他已经吐出了毒血,但是中毒时间太久,毒气沁入肺腑,如今,只有用解毒奇药才能清除他体内余毒,否则,他依然xing命难保。”流霜说罢,伏在案上,写了一个药方,嘱托红藕去熬药。
红藕应声而去,烛火下,少年脸上的青黑稍微褪去了些,他静静躺着,修眉紧皱,似乎在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煎熬。
流霜心内溢出一丝苦涩,思及自己每每忍受寒毒之苦,也是这般痛苦。感同身受,愈发同qíng这不知名的少年。
红藕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流霜接过药碗,道:“红藕,你去把我今日采到的那株“相思泪”拿过来!”
“小姐!你要拿它做药引?”红藕惊异地抬头,“万万不可!相思泪是医治小姐寒毒的药引,我们好不容易才寻到,怎么能给了他?”
流霜好看的眉头轻轻颦了起来,道:“药可以再寻,眼下这少年若是不用,便会死去。红藕,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
“可是小姐,若没有了相思泪做药引,你也会死的啊!”红藕不甘地说道。
红藕也不是心狠之人,不是见死不救的,只是想到从此后小姐还要受那寒毒煎熬,若是此后再寻不到“相思泪”,小姐便会受寒毒折磨而死,她怎能答应。
流霜一脸正色,冷声道:“可至少我现在不会死!红藕,还不快拿来!”她虽年幼,但自小便研习医理,爷爷爹爹每每教导她医者父母心,面对生命垂危的少年,她岂能袖手旁观。纵然日后自己寻不到“相思泪”,她也不后悔今日所为。
红藕抬头,见小姐稚嫩的小脸上神色肃穆,自有一种迫人的威严。她嘟着嘴,眼中含泪,很不qíng愿地将那株“相思泪”拿了过来,嘟嘟囔囔道:“他倒是命大。”扔下药糙,生气地鼓着腮甩手而去。
“相思泪”是一株小小药糙,外观普通,生在高山幽谷之中,常和杂糙生在一起,极是难寻。它的叶子是心形的,花是白色的,晶莹透明,形状大小和泪滴一般无二。
流霜将“相思泪”砸碎,盛在碗中,用小勺盛了喂到了少年的口中。但是昏迷的少年却不会吞咽,药汁顺着唇角又流了出来。
流霜心内一惊,黛眉微颦,无奈之下,将药汁吞到口中,一股甘甜中透着苦涩的味道沁入心头。
她俯下身,口对口将药汁喂到了少年口中,在触到少年的双唇时,那柔软冰凉的触感,让流霜小小的一颗心莫名跳动的厉害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闯入了她的心中,她的脸颊渐渐如火般烧了起来。
虽然她还是一个qíng蔻未开的小女孩,可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只有夫妇才可以做的,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有做偷儿的嫌疑。
可是,她却不能不这样做,她要救他,他只是她的病人而已。
“相思泪”的药汁顺利喂下了,流霜刚松了一口气,才要起身,一股大力袭来,流霜小小的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巨响,小几被撞翻,药碗摔碎了,药汁洒了一地,流霜的手腕被药碗的碎片扎破了,锐疼。
流霜诧异地抬头,这才发现,少年已经苏醒,黑沉沉的眸子冰冷如剑,直直bī视着流霜。
重伤初醒之下,少年的力道依然那么大。
“你在做什么?”十二三岁的少年,声音正处于变声期,几分粗噶,几分冰冷,几分煞气。
被推了一把,流霜极是委屈,听到少年的问话,又有些哑口无言。想到自己口对口喂药,被人家逮住了,不亚于偷儿被当场抓住,流霜小脸飞红,道:“我——我在喂你药。”早知道他这么快会醒,她才不会那样喂他呢。
少年犀利的眸光移到了流霜唇角残留的药汁上,眸光闪了闪。
红藕听到动静,从屋外闯了进来,见到满屋láng藉,惊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待发现流霜的手腕被扎破,极是生气地说道:“怎么受伤了?还不敷药!”又转身对着那少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若不是我家——我家公子救了你,你早就一命呜呼了,怎么这么不知恩,竟然一醒来就伤了我家公子。”想到她们是女扮男装,红藕改口为公子。
少年看清流霜便是在水边搭救他的少年,流霜不断滴血的腕,令他眸中微光一闪,冰冷的声音有些舒缓,问道:“你们是谁?这又是哪里?”
“我们只是到山中采药的,机缘巧合救了你,这里是我们在山中采药暂居之处。你放心居住,这里很安全。”流霜轻声说道,她理解少年的行为,一个刚被刺杀的人,醒来后难免戒备。
少年终于放心,但方才用力过猛,牵动了身上伤口,浑身疼痛,又昏迷了过去。
红藕生气地说道:“真是自找的!”慌忙拿来金疮药,便要为流霜腕上的伤口敷药。
流霜用布条将伤口缚住,道:“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不用敷药。先为这位公子上药吧。”方才只顾着为他解毒了,还不曾为他处理伤口。这点药,可能还不够少年用呢。
红藕生气地说道:“小姐,你就只顾着别人,不用药,伤口会留疤的。”
“留个伤疤算什么!正好是个记号呢!”流霜笑了笑。
药碗已经打碎了,流霜吩咐红藕再去为少年熬药,自己着手为少年敷药,包扎伤口。
金疮药果然不够,少年胸口还剩有一处弯月形的伤口,较浅,没有敷药。顽皮xing起,流霜心想,算是惩罚他方才那样对待她,也为他留一个记号吧。
“母后,寒儿好想你,他们不让寒儿见你。”睡梦中的少年喃喃说道,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委屈凄厉。
流霜惊异地抬头,烛火跳跃着,映照出少年熟睡的脸,此刻脸上青黑已完全褪去,露出了少年原本的面色,纤白若白玉。修眉凤目,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少年左手紧紧抓着胸前锦被,长眉皱起,似是正陷在不好的梦境里。
原来少年是在说梦话。
母后!寒儿!
难道这少年是皇室中人?当今圣上的众皇子中好似是有一个叫寒的。
流霜的目光扫过少年褪下来的那双湿透了的锦靴,虽说湿脏不堪,但依然可以看得出上面绣工jīng致的花纹。这绝不是寻常百姓能够穿得起的锦靴。
况且,值得被那么多人追杀,他绝不是寻常之人了。
只是身为皇子,怎会孤身一人到这山野之地,流霜暗暗叹气,为少年盖好锦被,探了探少年脉搏,沉稳而有节奏,知他已无xing命之忧。身上剧毒已解,外伤对少年而言,不足为惧。
流霜从屋内走出,山间的空气清新沁凉,东方已隐隐现出鱼肚白,天色竟是快要亮了。
清晨的薄雾洒在她的眉目间,黛色的睫毛掩映着如水的馥郁。
红藕熬药回来,流霜嘱托她将药碗放在少年榻前,然后便和红藕背着药篓下山而去。
知他是权贵,她不予结jiāo。
知他已无xing命之忧,她可以放心离去。
第七章 贞洁被怀疑
在疼痛的折磨下,流霜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回忆。她几乎以为这些回忆是正在发生的现实。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是早就忘记了吗?为何还会回忆起来,这么清晰,就像发生在昨日一般。
为何还要回忆这些?
流霜甩了甩头,想要甩去这些回忆,但是少年危急跳崖,少年破水而出,少年冷漠的声音,少年凄楚的梦话,少年幽寒的双眸,包括,少年双唇的柔软和清冷,却固执地在流霜脑中纠缠着,盘旋着不去。
蓦然,少年的脸变成百里寒俊美冷酷的脸,他冰冷无qíng的话音在耳边响起:“终其一生,本王都不会爱上你。本王更不会碰你,你只是一个摆设。纵然是父皇赐婚,若是本王寻到心仪的那位女子,这王妃的位子,还是她的——”
是他错,又不是她错,为何要这么冷酷无qíng地对她。只因一招错,满盘皆是输,与他是如此,与她,又何尝不是呢?
泪从眸中涌了出来,或许是病痛的折磨,此刻的流霜格外脆弱。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怕的剧痛和寒意缓缓退去,回忆消失,脑中也渐渐清明起来。
那一次相救,虽然用去了“相思泪”,令流霜的寒毒无法根除。虽然今夜,他毫不留qíng地遗弃了她。但,她都不后悔出手救他,永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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