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查清了他们的身份?”
“我正在派人彻查,不过……”段轻痕顿了一下,道:“这些人个个武艺高绝,人数虽少,却敢进宫行刺。我想,必是前朝余党。”
“师兄是说,他们是前朝羽国之人?刺杀师兄,是为了光复羽国?”流霜问道。
秋水宫竟然不是一个简单的杀手组织,原来竟担负着这样重要的使命吗?
光复旧国!
每一个朝代灭亡后,都有一些前朝余党不敢灭亡,作着光复旧国的梦。他们组织旧部,制造一些刺杀,一些叛乱。有许多人,穷其一生都在这个梦里活着,可最终都逃不过一无所得,郁郁而终的结局。
本来,朝代的更替便是鲜血染就的,白骨铺成的。再加上新朝旧国的恩怨,死去的,大多是一些无辜的人。
其实,流霜认为,谁做皇帝,都是无所谓的,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就好。估计天下百姓也是这么想的。
流霜肯定,以师兄的才华和胸襟,定可以将这个天下坐稳的。
或许她应该将这次刺杀是秋水宫的杀手之事说出来,但是,她竟然犹豫了。
之前,她从来没有隐瞒过师兄什么事,这一次,不知为何犹豫了。最后,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或许,秋水宫只是一个杀手组织吧,这次刺杀或许仅仅是受人所托吧。
“霜儿,你才醒过来,好好歇息吧。”段轻痕的手,轻轻抚上流霜的额,又按上她的手腕,为她诊脉。眉头终于一松,露出了难得一现的笑意。
“霜儿知道了,师兄你也回去歇息吧。”师兄为了守护她,定是累极了。
段轻痕终于不舍地放开流霜,为流霜掖好锦被,缓缓退了出去。
霜儿已经无碍,有些事qíng,也该他去解决了。
五日后,流霜的伤口已经愈合,能够下chuáng走动了。
阳光暖暖的,外面院子里的jú花全部开了。红藕搬了一个凳子,让流霜坐在廊下赏jú。
jú花一朵朵,开的那样美丽,那样绚烂。
有时候,流霜真的只想做一朵花,自在地享受着阳光,绚烂地绽放。
身后有侍卫报告道:“霜小姐,兵部侍郎左迁来访!”
左迁!
流霜从师兄口中听说过此人,他是前朝羽国的重臣。
据说,当初,羽国灭亡后,崚国立国之初。东方旭日对他颇为倚重,想要重用他。他对东方旭日据不听命,要辞官而去。东方旭日一怒下,将他关押在牢中。这一关便是五年,五年也不曾让他屈服,可见此人xing子是如何的执拗。
一直到五年前,段轻痕回国,才将他从牢中请了出来。他对段轻痕颇为欣赏,伺候便成为段轻痕的心腹。
流霜不知,这样的一个人,找她却是有何事?
于是在书房备了清茶,自己移步到书房等着。
不一会,兵部侍郎左迁便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一番客套后,流霜和左迁分别落座。
左迁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身着极为朴素的玄色布袍,睿智的皱纹分布于唇角额际,他的双眸炯炯有神,整个人极有jīng神。
他一见流霜,便笑着问道:“白姑娘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流霜摒退侍女,浅笑着道:“已经无碍,多谢左侍郎挂念。不知今日来访,可是有何要事!”
流霜直截了当地问道,她知道,此人来此,必有要事,否则绝对是不会来找她的。
“白姑娘果然是一个聪明人,我就直接了当说吧。白姑娘对崚国目前的形势可是了解?”
“略知一二!”
“如今,王上尚在病中,殿下久不回朝,朝中大权落在王后手中。如今,天漠国对我国虎视眈眈,前朝旧部也对新朝不利。崚国此时,是在内忧外患之中。在老臣眼里,唯有殿下之能,才能使崚国qiáng盛,能使崚国和天漠国抗衡。否则,崚国早晚,都会落入暮野手中。”左迁慷慨其词道。
流霜倒是没想到,左迁一上来便和她谈论国事,有些讶异。他也没想到崚国如今的形势竟是如此严峻。师兄心内,该是多么忧虑啊!
左迁盯着流霜的眼睛,道:“白姑娘,当日你替殿下挨了一剑,我便知姑娘和殿下qíng深义重。姑娘能有这样的勇气,绝不是凡俗之人。所以,左迁今日才冒昧前来,想要求白姑娘帮点下一个忙!”
“左侍郎但说无妨,为了师兄,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恳请姑娘离开殿下身边。”
流霜一愣,盯着左迁的脸,其实她是很愿意留下来帮师兄度过难关的。没想到左迁却是要她离开。
“当日,姑娘昏迷,殿下抱着姑娘痛哭,那qíng景真是令人肝肠寸断。姑娘昏迷期间,殿下十日不曾洗漱,一直守在姑娘身边。殿下对姑娘的qíng意,如今已是天下皆知。姑娘若是依旧留在殿下身边,反倒是危险的。而且,若是有心人掳了姑娘,和殿下讲条件,就是要求殿下弃了江山,我想殿下也会答应的。所以,还是请姑娘离开,彻底地消失。为了崚国平民着想,我们不想失去一个好皇帝。”说罢,左迁竟是跪在了流霜面前,怎么请都不起来。
流霜心中巨震,左迁的话,击中了她的内心。
当日,王后拿她的安危bī师兄纳妃,师兄答应了。她相信,师兄为了她,什么都会做。她只是恨自己,怎么总是会成为师兄的负担。
“左侍郎快些请起,霜要出宫,还需左侍郎相助!”流霜伸手将左迁搀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寒至
梧桐夜雨,一夜秋凉。柳疏寒条,枯荷沉影,短松古柏,一路走来,皆是秋景。
为了消失的彻底,流霜就连红藕也没带,独自一人被左迁送出了皇宫,送出了西京。左迁给了她足够的银票,本要将她送到目的地,但是流霜摇摇头,不是要彻底消失吗?那就谁也不要知道她的下落。
左迁望着流霜,素衣翩然的她,在秋阳映照下,是那样纯净。
静逸,玲珑,仁心,素雅,光华内敛,是他对这个女子所有的观感。她的风采和前朝皇后很像,这个女子,有母仪天下的能力。但是,她也同样有祸乱天下的资本。
红颜祸国,可是他却狠不下心来除去她。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怎么做的。
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分。他摇摇头,坐车向西京而去。
流霜望着左迁的车马慢慢远去,心内一阵悲凉。
抬头望天,大雁排成人字,向南飞去。大雁尚有家可归,而她却有家不能归。
所谓的彻底消失,便是所有昔日曾经呆过的地方都不能再去。就是爹娘的故里也不能回,因为总会有心人会找到她的。
流霜躲到山坳里,将身上的素衣罗裙褪下,换了一身破旧的男子衣衫。将头上的发簪扯掉,用发带束发。又从背后的药囊里,拿出药水胭脂在脸上涂抹一番。
她虽没刻意学过易容术,但是自小便和红藕男装出去采药,着易容之法,还是多少会一些。对于男子的行动仪态,也是学的很像。
坐在湖边,烟雾迷蒙的湖水里,现出一个相貌平凡的少年男子。脸色土huáng,眉毛粗黑,不丑也不美,没有一点特征,这样一张脸,不会令人注意,也很容易令人遗忘,是混在人堆里便找不出来的一张脸。
流霜对自己的样子很满意,扯起嘴唇笑了笑,碧波dàng漾的水里,那个少年也笑了笑。
如今的样子,怕是师兄就是站在自己面前,也认不出她了吧!
收拾停当,流霜从湖边起身,背好身上的行囊,再次向西京而去。
大隐隐于市,最好的隐居之处,不是远离,而是留在原地。何况,她心中惦念着师兄,很想随时获悉他的消息。
西京东应路上,有一座茶楼,名字叫“雅心居”,正在招跑堂的伙计。
流霜对“雅心居”观察了半日,发现这里三教九流来往甚多,应当是一个消息汇集的所在。遂决定到“雅心居”去应当店伙计。
“雅心居”负责招店伙计的一楼掌柜,见流霜相貌平凡,口齿伶俐,重要的是,一看流霜就没什么武功根基,便将流霜留了下来。他们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越普通越好,越平凡越好。
进了“雅心居”,流霜便感到怪不得这个茶楼的生意做的火爆,这里的主人应当是一个风雅之人。
一楼只是普通的茶肆,但是,却也敞轩明几,大厅中的四根立柱上,绘着芙蕖和修竹。墙面上挂着四幅画,分别绘着chūn夏秋冬四季景色。
在这里沏一壶清茶,听几首古曲,倒是宜心宜室宜画更怡qíng。
二楼三楼流霜没去过,她也没资格去,想来更是高雅别致的很。
她只能在一楼打打杂,端端茶。活倒也不是很重,只是有些熬人,每晚都到打烊了才可以歇息。一楼只有两个店伙计,另一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相貌也很普通,人特别机灵,只是有些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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