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望着秦玖,神色木然地点了点头。
秦玖微微一笑,偏头问坐在一侧饮茶的颜聿,“王爷,让他暂居在王爷府中如何?”
颜聿点了点头,命貂蝉带着血衣女子和沈风前去安置。待到室内再无其他人,颜聿负手走到秦玖面前,俊眸微微眯fèng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深意莫测的目光,似要在那一瞬,将她由内到外看个透彻,再无所遁形。
秦玖被他这样长时间的注视,纵然她早已练就了堪比城墙的厚脸皮,也感觉有些不自在了。她摸了摸脸颊,抚了抚额角的乱发,笑吟吟道:“王爷,我脸上有东西?”
颜聿却沉默着偏头,留给了秦玖一个弧度优美的侧脸轮廓,jīng致得雕凿。
“泪珠儿,我有没有说过,我很钦佩你啊!”他声音低缓地说道,似是自言自语,声音里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xing。
秦玖嫣然一笑,脸皮极厚地受了,“王爷要钦佩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颜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倒是脸皮真厚。”
秦玖一笑,“和王爷是彼此彼此!”
颜聿看着她笑靥如花偏头睨着她,说的话又是那样轻柔,心中不禁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如此的让他欢喜,他正在向前一步,就听得屋门外貂蝉过来传话,说是苏挽香前来拜访。
秦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倒是来得真快啊。说起来,他们从苏府将沈风救出来,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前的事qíng,这么快苏挽香就听说了此事,并且赶到了这里,当真是快。
这是来要人了?
虽说在喜堂上,苏挽香深明大义地拒了颜夙的行礼,但没见她说要回转娘家。据说是要去后堂喝药歇息的,怎么这么快就得了消息,知晓她和颜聿去了他们府中。
不一会儿,屋外脚步声响,苏挽香带领两个侍女漫步入了屋。她已经褪下了大红喜服,着一袭鹅huáng碧霞罗裙,发髻上簪着金步摇,不算华丽却也不失优雅。
她看到颜聿,屈身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颜聿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又停留在了她那双清澈的双眸上,睫毛忽闪了几下,唇角笑意盈然,“苏小姐不必多礼,我说我方才怎么心神不宁,感觉好像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一样。却原来是苏小姐来了,说起来,苏小姐是初次来王府吗,快些上座。”
苏挽香温婉一笑,但双眸中神色却清冷至极,“在王爷面前,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方才回了府中,听闻家母说起王爷和九爷方才到了府中,将府中一人带走了。听我母亲说,那人是我苏家一远房亲戚,头脑有些问题,经常胡言乱语,发作时惯会拿刀砍人。虽说我从未亲见过,但听家母说得极是惊心。家父一直将他关在地室,却也不敢怠慢,每日里好酒好菜养着,就怕他逃出来生事。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竟叫王爷带了过来,我怕他惊着王爷,所以过来将他领回去。”
秦玖唇角慢慢漾起一抹笑意。
苏挽香竟然晓得沈风的重要xing,她这么快赶来要人,大约是怕他们从沈风口中知悉些不该知道的事qíng。秦玖慢慢眯起了眼睛,是苏挽香本就聪明过人,猜到了沈风对其父案子的重要xing?还是,另有原因?也或许,她什么都不知qíng,只是受苏夫人所托来要人?
颜聿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挽香,唇角轻扬,亲自引了苏挽香上座,方说道:“苏小姐,难得你这么关心本王。你倒是说得没错,那人当真有些问题,看着本王的目光yīn沉沉的,我就觉得他有些问题,早已命人带他下去了。”
苏挽香闻言似乎神色一松,淡淡说道:“王爷,听家母说,他今日便是发作了,拿刀砍人,还说是旁人要杀他。王爷,还请准我带他回去吧!”
颜聿慵懒一笑,“苏小姐,急什么呢,难得来本王王府一趟,多坐一会儿,貂蝉玉环,你们快去沏茶。”
貂蝉昭君应声去了。
苏挽香却摆了摆手,“王爷,我不渴,没心qíng喝茶。这就离开了,还请王爷将人jiāo出来!”
颜聿惋惜地叹息道:“苏小姐难得来一回,总的让本王好生招待招待吧。”
苏挽香淡淡说道:“王爷,倘若今日家父没有出事,我便是安陵王殿下的王妃了,此刻只怕也该尊称王爷一声皇叔。所以,还请王爷避险,不要留我了。”
颜聿闻言,脸色一黯,淡淡道:“说起来也是。既如此,”说着朝着昭君使了一个眼色,“快去将方才那个yīn沉沉的黑袍人给苏小姐带过来,千万不得有误。”
昭君应声去了。
秦玖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却察觉到颜聿朝着自己望了过来。那双邪魅的眸子朝着她眨了眨,秦玖蓦然想起,方才他对昭君说话时,似乎先使了一个眼色。
难道说?他不是真的要jiāo出来沈风?
秦玖正在沉吟,就在此时,就见昭君惊慌失措地奔了进来,跑得气喘吁吁,禀告道:“禀王爷,方才那个黑袍人和那个血衣女子不见了,奴家派人找遍了府中也没发现,想是被他们逃了。”
颜聿霍地站起身来,修眉一皱,怒道:“本王我白养了你们了,连个受了伤的女人和一个死鬼一样投胎的男人都看不住,你叫我如何向苏小姐jiāo代,打,每个人自去管家那里领三十大板去!”
☆、第139章 挑衅
颜聿如此说,秦玖自然明白,是他并不打算让苏挽香将沈风带走,所以才让昭君假意说沈风已经从府中逃走了。这种事,苏挽香应当能看出来是故意为之的,但纵然如此,她也只能无话可说。
果然苏挽香秀眉微颦,清丽的脸上一抹冷色转瞬即逝。她侧首凝视颜聿,丽目微凝,清声说道:“王爷也不必罚他们,听母亲说,那人发作起来,谁也挡不住的。原本急着来,是担心他会冒犯到王爷,他既已离开,这我便放心了。不过,他是从王爷府中逃走的,还请昭君姑娘把当时qíng况说一下,我也好找到线索去追查。”
昭君微微一笑,上前道:“苏小姐,我也没亲见,只是听府里侍从说的,和他一起的女子会功夫,我们的人也没拦住,任他们走了。”
苏挽香秀眉凝着,目光扫过颜聿,温婉一笑,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王爷多保重,我告辞了!”她朝着颜聿施了一礼,带着两名侍女漫步而去。
苏挽香在临去前,似是无意般扫了秦玖一眼,目光灼灼的。秦玖迎着她的目光浅浅一笑,“苏小姐慢走!”
苏挽香莞尔一笑,自是去了。
颜聿亲自将苏挽香送出了门,秦玖觉得有几分倦意,便靠在椅子上歇息,但是脑中却并没有闲着,将苏挽香方才说的话翻来覆去想了一遍。
苏挽香的话里话外,说起沈风之事,都说是听苏夫人说的。她说沈风是她家远方亲戚,是听苏夫人所说。说沈风有病,所以才被关了起来。发作起来很可怕,也是听苏夫人所说,她并没亲见过。
这到底是真相,还是她刻意这么说的?看起来,她得让兰舍派人暗中去查一查苏挽香了。当然,让她想的更多的,是颜聿。他心仪苏挽香,却没将沈风jiāo出去,倒算是有几分明白事理。
她想的入神,没注意到颜聿已经回来了。
颜聿从外面一进来,便看到秦玖靠在椅子上出神。绣着嫣红花朵儿的长裙,看上去便似一川烟霞。乌发梳成的发髻懒懒坠着,浓密的睫毛半敛着,那双眼睛正在出神,不再顾盼神飞,宛若两汪散发着袅袅雾气的深潭,朦胧而深幽。
颜聿轻抿的唇角一勾,不自觉放柔了步子,悄然走到她面前,笑吟吟望着她,“泪珠儿又在想什么坏事呢?”
秦玖抬眼看到颜聿一双漆黑的凤目灼灼晶亮,薄唇挑起三分笑意,正抱臂打量她。她不知自己警觉xing何以变得这么低了,心内不禁微微一惊,随即笑道:“我有些倦了,差点睡着了。王爷方才听沈风所说应该也明白了,他是被苏青关在地室之中的,是苏青之案的证人,苏小姐寻了来,你没有将他jiāo出去,我很感激。只是,三日后,若是由你带着他到刑部作证,一定会得罪苏小姐。不如,由我带走他,三日后,让他自己去作证。也免得让苏小姐知晓他还在你府内,因此生王爷的气。”
其实,秦玖是有些不放心沈风在严王府。
原本他觉得,让他住在严王府中,因是颜聿在苏府发现沈风的,届时公堂上说起来会顺理成章。但是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有些危险。今日苏挽香找来,倘若自己方才不在场,苏挽香可能就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几句话了,说不定会相求颜聿,不晓得颜聿是不是会心软。如今,既然已经放出了话,说沈风已经出了严王府,自然不能再由颜聿带着他去公堂了。她想带走他,这三天派人严密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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