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说九爷吗?”药奴嫣然一笑,朝着我身后望去。
很远的山坡上,站着一个人,手中提着篮子,正朝这里望来。逆 着刺目的日光,我仍一眼看出了她是谁。
我怔立在那里,双足忽然变得无力,身子也变得僵直,唯有一颗 心急促地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跳得那样欢快有力。
她好了。
她提着篮子似乎在采药,这么说,她已经完全好了。
两年来,思念如跗骨的虫,日日在噬咬着我。这种折磨,没有经 历过,谁也不会知道是何滋味。我日日夜夜盼着玖儿醒来,盼着和她 相见,想着相见后要说什么。
当日,她说,“我帮你除去连玉人,只是不想再欠你什么,从此 我们两清了。”
我曾想,她醒来后,若还这么说,我就说,我们没有两清,虽然 楚凤冷救的你,但“天香一线“是我找来的,你又欠我一条命。
当日,她说,“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下辈子再嫁给你。”我该说 ,你又重新活了一回,这回算下辈子了吧,你该嫁我了吧!
荔枝说,“九爷为了救王爷,用了补天绝脉大法。”
我要问她,“你为什么要用补天绝脉大法,是为了救我对吗?你 心中是有我的,对吗?”其实,这句话在我脑中憋了两年了。我心里 笃定她就是为了我,可有时又有些不敢相信。
玖儿与我,似乎永远都是一片虚影。
她曾在就要嫁给我时,陨于一场大火。她曾拼了命救我,下一刻 却说,我们自此两清了。她也曾说过喜欢我,可我知晓那不过是逢场 作戏。
那些话在心中过了千遍万遍,可这会儿见了她,我却什么也想不 起来了。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这样真好。
真好,只要她活着,就好。
就算要我永远像看着一片虚影一样看着她,也好。
我还在傻站着,玖儿漫步朝我走来。
天地间似乎笼上了一层轻纱,就连刺目的日光似乎变得温柔起来 。
她走来的样子,很像当年初遇时她的样子,俏丽,洒脱。
“你就是那个严王?”她看着我,丹凤眼微弯,唇角上扬,疏懒 又俏皮的笑容温柔绽放在她脸上,妩媚了阳光。
你的伤已经好彻底了吗?你还疼吗?你知道我多想你吗?
这些话一股脑从脑中冒了出来,却是挤在了唇齿间,一句也说不 出来。
她说,你就是那个严王?
什么意思?
“我是哪个严王?“我愣然问道。
玖儿歪着头,“难道你不是在这里守护你娘子的那个严王吗?”
教…娘子?
我的小心肝跳了跳,玖儿,这是你答应做我娘子的意思么?
我说:“是,我是!”
玖儿唇角的笑容忽然消失,表qíng变得很凝重,“我晓得,你对你 娘子用qíng至深,可是,还是有几句话要和你说。楚神医虽然医术很高 ,可他毕竟不是神仙,不能起死回生。你总这样生活在虚幻里自欺欺 人如何是好,你娘子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你还是放开些吧!”
原本见到她我脑子就不够使了,这会儿更蒙了。
药奴捂着嘴笑了,对我道:“王爷,我们听楚神医说,他曾经救 治过你的娘子,可惜,你娘子受伤过重,已经故去。如今,都两年了 ,你还这样守在这里,实在不好!”
“谁说我娘子故去了?”楚凤冷这个疯子,居然这样咒玖儿,我 要去扒了他的皮。
玖儿怎能信楚凤冷这样的胡诌,这是我觉得最严重的问题。
“我等的人其实是你啊!”她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看着我的 目光中满是怜悯。
药奴已经背着药娄远去,谷口只余我和秦玖。两年来,我思她念 她如狂,我有太多的话想问,可是,她看我却犹若陌生人。
楚凤冷说,玖儿因为用药的缘故,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我问他玖儿什么时候能想起来,楚凤冷再次用狗屁神医的狗屁语 气道:“或许明天,或许一辈子都好不了。但那不管我事,我总算依 言还了王爷一个活生生的秦玖,保住了我的九族。”
我抬手给了他一拳,本王想揍他想的手都痒了。
玖儿明明好了快月余了,他却告诉她,外面有一个疯子王爷,因 为思念娘子,见到谁都看着像她的娘子,为免纠缠,叫玖儿最好躲着 我。
这样噼噼砰砰打了一会儿,心中觉得好受了些。
或许,忘记,对玖儿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些年她背的包袱太重 ,活得太累。这样或许能够一身轻松。况且,她不是光忘记了我,也 忘记了颜夙。
这样一想,我心里更好受了。
我告诉玖儿,我等的人就是她。我将过去我和她之间的美好的事 qíng说了些,譬如,一起种花,一道赏牡丹,她曾救我,我曾救她,等 等。她却看着我道:“你说的这些事qíng,真的发生过吗?我怎么一点 儿也记不起来?就像是听别人的故事。”
“那玖儿还记得huáng毛和白耳是如何亲近的吗?“我问道。玖儿苏 醒后,我还未曾看到huáng毛出现。
“huáng毛是谁?”玖儿挑眉问道。
“就是你那只红嘴鹦鹉,会说话的那个。”我道。
“它告诉我它叫凤凰。”玖儿微笑着道,“难道它以前叫huáng毛? 嗯,这个名字挺可爱,不如以后就叫huáng毛吧!”
我晓得huáng毛最喜别人叫它凤凰。玖儿失去了记忆,叫它凤凰,如 今又改了huáng毛,那只鸟不定多么恨我,本打算还让huáng毛帮帮我的,这 回怕是不行了。我心想着改日让侍从将白耳送来,岂料玖儿接着道, “它看上了谷里一只白鹦哥儿,这几日正忙着呢。”
怕是我的如意算盘又要落空了。
“王爷这般窈窕,可是吃的不好?“玖儿忽问道。
我,窈窕?
我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穿的还是以前的衣衫,原本很合身,如今 穿着,却好似挂在竹竿上一般。
不知不觉,我竟如此削瘦了。反观玖儿,倒是纤浓有度,气色也 好,倒好像是我病了两年一般。
我倒不是吃的不好,实在是吃不下。嗯着玖儿在里面生死未上, 我寝食难安。起初,还有王府厨子在这里,后来我就撵了他走,饿了 自己做着吃。左右山珍海味和吃糠咽菜于我没差别。
我要马上飞鸽传书,让王府厨子快些赶来。
玖儿嫌弃我瘦了。
王府厨子没来,玖儿倒来了。
彼时,我正坐在屋内,心头三十六计yīn谋阳谋来回盘算,想看到 底用哪一计快些将玖儿追到手。就听得柴门吱呀一声,有人在院内问 道:“王爷可在?”
我按下汹涌澎湃的心cháo,高声道:“在,请进。”
玖儿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我没想到,玖儿会主动来茅屋找我 。
“王爷可用过饭了?”玖儿问道。她这么一问,我忽觉腹中早已 饥肠辘辘了。方才只顾盘算,竟是没察觉。
“还不曾,倒是饿了。”
玖儿瞥了我一眼,放下篮子,将里面的东西摆在案上。
一大块羊ròu,蘑菇,褪了毛的野jī,还有qiáng身健体的药材,人参 又鹿茸、灵芝、获苓及一些作料。
玖儿挽起柚子,洗净了手,又将食材也清洗gān净。将野jī放在案 上,朵成数块。锅内添了水,将jī块放入水中,放在炉上炖了起来。
玖儿这是要为我做饭?我犹若被点了xué般僵立在屋中。目光在玖 儿那双白玉雕琢般的手上和优美的侧脸上来回游移。
白玉般的手指灵活地择菜洗蔬,专注的神qíng使她看上去有一种说 不出的美。若说白素萱如随时临风而去的仙,秦玖如魅化的妖,那此 时的秦玖便如初初羽化成仙的妖,有妖的魅仙的纯还沾人的红尘味。
我觉得眼眶湿湿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流出来。
我的泪珠儿。
我从未想过,玖儿有一日会为我下厨。
“你过来,将这块ròu切成薄薄的ròu片。”玖儿吩咐道。
我瞬间被解xué,欢快地应了一声。撸起袖子,拿起刀,将ròu切成 一块块的薄片。我首次发现,本王用剑的手耍起切菜的刀,刀工也是 极好的,片刻便将ròu切好。
此时锅内的水已经烧开,玖儿将蘑菇和老参放了进去,盖了盖子 ,小火烧着。
玖儿又命我出去找块平整的石板过来,这山上倒是不缺石头,片 刻我便搬了一块回来。这会儿jīròu已经炖好了,玖儿将锅端下来,将 石头放到炉火上烧。及至石头被烧得烫手了,玖儿便将我切好的ròu片 一片片贴了上去。ròu片极薄,只片刻便熟了,玖儿将ròu片夹起来,放 到盘中,让我蘸了作料趁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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