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她去哪里?”颜聿淡淡问道。
“奴婢并不知九爷去了哪里,但知道苏挽香早已易容去找颜夙了,九爷应当是去追苏挽香了。”荔枝轻声说道。
颜聿冷眸微眯道:“荔枝,你是天宸宗之人,按说应当向着苏挽香,何以会将这件事告诉我。”
荔枝凄然道:“奴婢的确是天宸宗之人,可这世上正真对我好的人,却只有九爷。奴婢在她身边服侍那段日子,她明知我是宗主派过去的细作,明月山庄那一夜,她并没有将我赶尽杀绝,而是放走了我,我欠九爷一命。”
颜聿皱紧了眉头,说秦玖去了边疆,他是相信的。因为就算没有苏挽香,秦玖她最可能要找的人,也是颜夙。
秦玖抵达北疆时,已经是隔天夜里。
夜正深沉,空中有细小的碎血飘落,呼啸的朔风里,血腥味极浓。自从经历过明月山庄那次战事,秦玖对于战场也算是熟悉了,知晓这里曾经历过大战,想必离大煜的军营不会太远。
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如着可以,她绝不会来此地。可她很清楚,天宸宗战败后,苏挽香定会来找颜夙。她jīng通易容,旁人很难识破她。
秦玖并未刻意隐藏行踪,故很快便被大煜军中的哨卒发现。他们将她当作北烨国的探子,带到了副将面前。
军帐内火烛明亮,炉火烧的正旺。副将谢涤尘抬眸看到秦玖,脸色乍然一变,对着押解的士兵挥了挥手,冷声到:“都出去吧,没有本将的命令不许进来!”
秦玖解下厚重的狐裘斗篷,将碎絮抖了抖,将自己冻得痛的手指伸到火炉边暖着。huáng毛从秦玖的袖子里钻出来,自行飞到谢涤尘的桌边找酒喝。
谢涤尘看着这一人一鸟,心中涌出一段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他不知秦玖是白素萱。心中多少有些怨恨是她害的颜夙如此,自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但是颜夙曾命令他不能对秦玖有任何不敬,他虽不知王爷为何如此容忍她,却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九爷不在京中享福,怎么跑到这冰天雪地来受苦?您这是代表太子殿下来监军,还是来助我们作战的?”谢涤尘略带讥嘲的问道。
秦玖目光清冷的看了一眼谢涤尘,伸出依然冰冷僵硬的手轻轻捂住嘴,轻声咳嗽了几声,她并不理谢涤尘的嘲讽,而是静静问道:“王爷怎么样?我听说他在上一战中受了伤,可要紧?”
谢涤尘淡淡挑眉道:“原来九爷赶来是探望王爷的,那倒有劳九爷费心了。王爷命大,只不过受了点小伤,将养几日就会好的。”
“那便好!”秦玖垂下睫毛,那日听连玉人说颜夙受了重伤,她极是惦记。既然无事。那么她此番来,还是不见他的好。
在帐内坐了会儿,她身上终于有了丝暖意。只是脸色依然苍白没有血色,就连对她无甚好感的谢涤尘都忍不住道:“九爷似乎身体不好。”
连日的奔波,她隐隐有了丝倦意,她qiáng打jīng神道:“我来这里的消息,暂时不要告诉王爷。有些事谢将军还不知道,苏挽香已经从京中天牢逃跑,正在来此的路上,也或许已经先我一步来了。我来此,便是为了抓她。还请谢将军为我找一身士兵的服饰。我要隐在军中将她找出来。”
“九爷要抓苏挽香,何须这么麻烦。我军中守卫森严,哪能什么人都能随意混进来。”谢涤尘皱眉道。
秦玖转身做到一侧的椅子上,懒懒问道:“谢大人,你认为京中天牢的守卫怎么样?”
谢涤尘顿时哑然,天牢自然守卫森严,可苏挽香还不是逃了出来?
“她会易容,不可不防!”秦玖冷冷说道。
谢涤尘正在踌躇,帐门忽被人一把推开,谢涤尘的二弟谢濯尘快步走了进来。他脸色灰白,神色焦急,看样子是出大事了。看到秦玖,他先是一愣,但似乎无暇顾及她,快步走到谢涤尘面前,附耳说了句什么。
谢涤尘脸色剧变,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喝问道:“你说什么,你是gān什么吃的,不是一直守在王爷身边吗?”
“我方才因事出去了一次,回来后就听说王爷被药童带出去寻军医了。可是,军医和药童却说根本没有见到王爷。我已派人在附近寻找了,如今外面风雪很大,连脚印都埋住了。到如今还没有找到。哥,你说,王爷他是不是出事了?”如此冷的天气,谢濯尘额头上还是冒出丝丝冷汗。
秦玖一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颜夙不见了。那个带颜夙走的药童显然便是苏挽香假扮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颜夙这么容易就被苏挽香带走了。她原本想不惊动颜夙便将苏挽香抓走的。
谢涤尘在军帐内连兜了三个圈,负手站在秦玖面前道:“九爷,这么说来,那药童就是苏挽香假扮的了。”
秦玖点点头,问道:“此处地形如何?”
谢涤尘道:“军营后面一处山坡,绕过山坡,后面便是玉雪山支脉,恐怕她是带着王爷躲到山里了。濯尘,带人去搜山。”
秦玖忽然道:“谢将军少安毋躁,若是派人搜山,被苏挽香发现,这么黑的夜。她若是存心躲起来,很难找到,不如让鹦哥儿去吧。”
秦玖将仍旧在饮酒的huáng毛抱了起来,抚摸着它身上的白羽,低声道:“huáng毛,夜寒风高,寻找王爷的重任就靠你了,去吧!”
huáng毛啄了啄秦玖的手心,展翅飞了出去。
如此寒夜,苏挽香带了颜夙出去,到了隐蔽之处,肯定会生火取暖,假若有了火光,就逃不过huáng毛的眼睛。假若派人大张旗鼓地搜山,苏挽香听见动静定会将篝火熄灭,届时再难找到了。
谢涤尘在帐内根本就坐不住,不停地踱着步,可见心中担忧之极。秦玖蹙着眉头耐心等待,可心中同样平静不下来。
“方才你说王爷受了点轻伤,如此怎么会被苏挽香轻易带走?”秦玖冷声问道。
谢涤尘这才说了实话,“王爷在上次大战中被冷箭she中,原本并不碍事,只是那箭是有毒的,伤口极难痊愈。王爷体内的毒没有完全祛除,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军医说,还要再将养数日才能好,濯尘夜里一直守护他,却不想出了这样的岔子。”
秦玖甚是担心,颜夙如今这种状况,那岂不是任由苏挽香摆布了。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长,当huáng毛回来时,秦玖以为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才几柱香的功夫。
谢涤尘留在军中,以免北烨国偷袭时军中没有主将。秦玖和谢濯尘则带人随huáng毛去寻颜夙。
天空黑漆漆的,军帐前挂着的气死风灯照亮了漫天飞舞的雪片,雪比之秦玖方才进来前更大。夜寒风大,路极难走,秦玖一路走来,不知咳了多少回,寒夜奔波会加速经脉的断裂,秦玖知道,自己的时日是越来越短了。
huáng毛带领他们来到一个山dòng前,这里及其隐蔽,很难发现,也幸亏huáng毛是从高处飞来,瞧见了从上面fèng隙透出来的光。
秦玖和谢濯尘一进dòng,就看到了dòng内逶迤的血迹。
山dòng中间燃着一堆篝火,顺着血迹看去,便看到颜夙。他躺在地面上,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但是鲜血还是从胸前渗了出来。借着篝火跳跃的火苗,可以看到他的脸,他脸色苍白,睫毛低垂,双眼紧闭,唇角边还有一抹血迹,显然已经昏迷。
这一瞬间,秦玖竟然害怕得不敢再挪步。她害怕她一旦走过去,便看到他没有气息的脸,触到他冰冷的手。
“秦玖,你竟然找了来?”山dòng深处的黑暗之中,苏挽香抱着几根gān柴走了过来。方才她再那边蹲着捡柴。秦玖竟未注意到她。
“苏挽香,你想要做什么?”秦玖冷声问道。
苏挽香目光冷飕飕地盯着秦玖,忽然换了一副笑脸道:“我只想带他走,只要能让我带他走,我自此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安陵王想要去哪里。还由不得别人带。你要带他走,可曾问过他?”秦玖冷冷说道,举步就要向颜夙走去。
苏挽香丢下手中的gān柴,拦在秦玖的面前道:“你别过来,你若是再前行一步,我便……我便和他同归于尽。”
篝火的火苗跳跃着,映出苏挽香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这双眼睛无疑是美丽的,只是眸中闪耀着的嗜血的癫狂让人望之生畏。
谢濯尘带领士兵一拥而入道:“苏挽香,王爷当初对你那般维护,你却恩将仇报。假若你要对王爷不利,今日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玖挥手拦住谢濯尘,她知道,此时的苏挽香什么事qíng都做得出来。
苏挽香目光闪了闪,谢濯尘的话触到了她内心深处。颜夙确实曾对她百般维护,也曾对她qíng意拳拳,只可惜,那都是因为他将她当作了另一个人而已。她盯着秦玖的目光越发怨恨,倘若不是她……或许,她如今已和颜夙过上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她慢慢退回到他身旁,将手中的剑横在颜夙颈上,“你们若再前进一步,看我敢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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