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铮铮,震撼大地,扬起烟尘无数。那一抹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之内。
秦玖淡淡收回视线,下了马车,将自己刚绣好的那件芍药衣送到昭平公主手中道:“方才听说公主今日也要参加祈雪节,这件衣衫倘若公主不嫌弃,就请公主收下吧。”
昭平公主原本以为这件衣衫是颜夙准备送给苏挽香那件,所以方才便答应收下,原是为了不让颜夙送给苏挽香的。此时知晓这件襦裙不是那件,便淡淡说道:“多谢了。你倒是个有趣的人,只可惜是天宸宗的。你这个礼本宫不能收。”
秦玖微微一笑道:“公主,这件襦裙,我是照着安陵王殿下送给苏小姐那件襦裙的花样做的,我以为公主喜欢。”
昭平公主闻言心中一动,吩咐自己的侍女接过衣裙,道:“既如此,那本宫便收了。本宫不白收你的礼,就送你到镜花水域一程吧。”颜水璇说完,转身朝着公主府华丽的车辇走去,几名男装侍女拥簇着她上了马车。
秦玖执着绣花绷子,榴莲端着丝线箩筐、樱桃抱了一个大包裹,荔枝抱着huáng毛,枇杷抱着宝剑,一行人坐在昭平公主后面那辆马车上,向着镜花水域而去。
路上宝马香车不断,车中坐着贵妇名媛。她们穿着华贵得体的衣裙,梳着时下流行的发髻,半掀车帘,从车中窥探着行人。贵族子弟们都骑着高头大马,从马车边奔驰而过。
过了不多时,便有阵阵幽香扑鼻。
秦玖掀开车窗上的帘子,便见前方正是一望无际的梅林。此时,正值花开,遥遥便能看到团团香雪粉绒般的梅花,越近香气越是沁人心骨。
她遥望着这片香雪海,犹若隔着时光在看自己的一个梦。
幽幽梅林,脉脉花香,风扫瘦枝,千古寂寥。
马车在梅林边停下,秦玖下了马车,别过昭平公主,带着榴莲,枇杷,荔枝和樱桃步行穿过梅林。
千树梅花,竞相绽放。花吐胭脂,香欺兰蕙。
从林中小径经过的行人,无人大声喧闹,似乎怕惊走了林中的花神。
静默中,一行人到了镜湖畔。
湖水静平犹若一片琉璃做的镜子,淡淡日光映照在湖面上,闪耀着碎金子般流动的微光,流光溢彩,晶莹剔透。临水的老梅树,遒劲的枝gān临水曲斜,梅花的影子映照在湖面上,似真似幻,美不胜收。
镜湖对面有大片平地,搭着一个高台。
此时,祈雪节已经开始,那里聚集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秦玖命枇杷前去打探消息,不一会儿,枇杷回来说,他打听到苏挽香已经穿上了安陵王所送的那件暖绢做的芍药衣。
秦玖遂命樱桃打开她一直抱着的包裹,将里面的衣衫全拿了出来,里面是数十件芍药衣。
这些芍药衣和安陵王送给苏挽香那件款式花色皆一样,所不同的就是这些芍药衣上面的花朵儿却不是绣的,而是染上去。只因染色比刺绣要节省工夫,不过,乍看去,却是一样的。
秦玖命樱桃和荔枝将芍药衣给一些穿不起绫罗衣衫的平民百姓家的女子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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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玖为啥要破坏颜夙和苏挽香呢?这是有目的的啊,不是为了拈酸吃醋嗷。
☆、第三十五章 苏挽香
数十件衣裙很容易便送了出去。虽说,秦玖为了赶工,这些衣裙上面的芍药都是命织染局着色织染的,但秦玖选的不了极易着色,因花色搭配得当布料华贵,衣衫华美中透着雅致。平民家的女子很少有机会穿这么jīng致的衣裙,自然是欣喜收下。
这日的天色虽晴好,但空气却是冰冷彻骨的。那些女子们得了件新衣后,忙不迭地套在了身上,融入了人流中。
斗乐的高台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搭建好了,与这高台一起搭建的,是环绕高台的木棚。这些木棚是供皇室贵族们以及官员及其家眷们观赏斗乐所备,棚顶和四周皆围着毡毯,以抵御冰冷的寒意。
秦玖是司织坊掌事,她的地位还没资格坐在棚中。而棚外但凡落脚的地方,差不多都站满了人。
每年的祈雪节,这些天朝贵胄家千金小姐的斗乐都jīng彩至极。去年拔得头筹的是苏挽香,今年大家都想看到底谁能把苏挽香比下去,所以,来观看斗乐的人着实不少。
榴莲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问秦玖道:“九爷,你不是说位子有人替我们占吗?在哪里?”
秦玖抚摸着怀中huáng毛的羽毛,目光望向榴莲身后不远处,悠然笑道:“那不是已经来接我们了吗?”
榴莲回身,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侍从快步朝着他们走来。榴莲认得他,正是那日在玲珑阁被他泼了一脸麻辣莴笋的小厮,他是康阳王颜闵的侍从。他走到秦玖近前,一改之前飞扬跋扈的态度,毕恭毕敬地施礼道:“秦九爷,我家王爷在棚中为九爷备了酒水,特命小的前来请九爷小坐。”
秦玖唇角含笑道:“那真是多谢康阳王殿下厚爱了。”
一行人尾随小厮,穿过人流,很快到了康阳王颜闵的木棚中。
要说皇室贵族就是会享乐,只不过一个临时观看斗乐的棚子,里面也布置得花团锦绣,燃着两三个暖炉,暖意袭人,与外面的寒气凛冽天差地别。
地面上铺着猩红的毡毯,正中席地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矮桌,四面摆着金丝银线所绣的团枕靠垫。康阳王颜闵席地坐在正中位置,天宸宗谋士李云霄坐在他下首,两位梳着垂挂髻的侍女肃立在他们身后添茶倒水。
颜闵看到秦玖进来,脸上倏然绽开一抹笑容,似乎极是开心,“九爷到了,快请进。原本要去府上亲自接九爷的,听说九爷坐了二弟的马车,就没去打扰。方才我还担忧九爷不肯来,正要亲自去请呢。”
秦玖听得出颜闵话里的意思,他是生怕自己和安陵王走得近了。看样子有一个惠妃支持,颜闵还觉不够。她侧身脱下外罩的红色狐狸毛风氅,递到荔枝手中,缓步走到矮桌前坐下,道:“听到殿下传唤,我这不忙过来了,哪里敢劳驾王爷去请。”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听得方才引秦玖过来的侍从进来禀告道:“殿下,祈雪节就要开始了。”
康阳王颔首道:“打开门帘吧。”
侍从依言将木棚的门帘掀开。
这木棚只搭建了三面,另一面则是毡毯垂挂,此刻一掀开,外面的景物则一览无遗。
前面正对着高台,只见丽京府尹孟怀站在高台上,将当今圣上御笔亲书的祈词朗声念完,祷告完毕,便将祈词焚化。其后便由巫师们在台上跳了一曲“竹枝祈雪舞”。
巫师们下去后,底下的人群开始沸腾了,秦玖知道,今日的重头戏——斗乐,就要拉开序幕了。
这种场面榴莲是第一次看到,眸中满是兴味。huáng毛亦然,瞪着黑豆眼立在榴莲肩头,一人一鸟伸着脖子一起朝着高台上观望。樱桃和荔枝也满是兴味地望着高台,唯有枇杷站在秦玖身侧,注意力始终在秦玖身上。
苏挽香是第五个出场的。
当司礼官报了下一个出场是苏挽香时,底下的人群开始耸动起来,甚至有人高喊:“苏小姐,苏小姐……”
大煜人重织绣好乐曲,京都人尤甚。
如此欢呼,想必苏挽香琴艺确实不错。
“殿下,听说去年拔得头筹的便是苏小姐?不知,弹得如何?”秦玖微笑着注视颜闵,清声问道。
颜闵目露赞赏,有些痴迷地说道:“一曲《喜折梅》,听着热闹,实是愁怨,清如流水,涩如冰泉,令人如痴如醉。”
秦玖扬眉浅笑道:“殿下如此喜欢,听说苏小姐又貌美如花,为何殿下不和苏家结秦晋之好?”
颜闵神色一正,压低声音道:“九爷说笑了,苏相不将天宸宗放在眼里。苏小姐纵然貌美如花,本王又哪里看得上,更何况,她哪里及得上九爷之风采。”
秦玖闻言,大声而笑,她的笑声张扬明媚,却丝毫无损于她的妩媚。
她隐约听得出颜闵话语里的酸意。
可见,这个苏挽香的确是男人的克星。
上元节那一夜,她一心对付颜夙,并未将女扮男装的苏挽香放在眼里,今日倒是要好好观摩下,苏小姐的风采。
看台下的喧嚣逐渐低了下去,渐渐静而不闻。
就在这寂静之中,一缕微声似天籁般徐徐飘落,如同一片羽毛在轻轻挠着众人的耳鼓,令人心神dàng漾。
那乐声虽然微小,但却清澈纯净,如同山间的涓涓细流绕石而泻,令人心qíng愉悦明澈。渐渐地,微声逐渐高昂,琴音渐渐变得浩大起来。就好似小溪汇成了江河,隐约听得出其间的波涛汹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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