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栽种着大片竹林,清风chuī过,氤氲水汽扑面而来。青青竹林在夜风里摆动着,发出簌簌的轻响。
秦玖记得,当年,这里栽种着许多花木,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开。
那一年,圣旨下,中书令白砚之女白素萱奉召进宫,封女史尚书,从二品,负责编撰诏书,糙拟圣上旨意,赐金牌,可自由出入皇宫。可那时候,白素萱才十四岁。纵然已经扬名下,也有人不服气。
自从担任宫中女史尚书后,她每日都要进宫去。皇上让皇后将宫中的画意楼安排给她居住,但只有无事,白素萱还是每日都会出宫回家的,只有偶尔太忙累了,便居住在画意楼。从画意楼看出去,便是画意湖,那时候是chūn日,湖畔开满了chūn日盛开的花。
海棠、迎chūn、瑞香、丁香、杜鹃、含笑、紫荆、白玉兰、琼花、棠棣、锦带、石斛……这些花虽说不如御花苑的花木名贵,但开得有朝气,她很喜欢。
那日晚间,她用了晚膳,屏退了服侍的小宫女,便独自在画意湖畔玩耍。或许只有在无人之时,她才像个十四岁的姑娘,而不是站在金銮殿皇后身畔的女尚书。
一簇盛开的琼花散发着沁人的幽香,白素萱忍不住俯下身子,闭目去嗅那簇花。这簇琼花原本是开在湖畔的,离水很近。不知为何,冷不防她的双腿膝盖一麻,她身子前倾,“噗通”一声栽倒到了湖水中去。
她掉入到水中时,目光微扫,看到湖畔不远处的一处花丛动了动。
白素萱其实是会水的,但是她故意装作不会水,在水面上胡乱地挣扎着,声音微弱地喊着救命。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双腿忽然一麻,似乎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打中了,是有人故意要让她跌到水里,她虽然不会武功,但这种事qíng还是可以猜想到的。
初chūn,夜晚的湖水还是很凉的,冰冷的寒气透过骨髓沁了进来,冷得彻骨。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冷眼湖畔。
不一会儿,便见到两道人影缓步踱了过来。
借着迷离的月光,秦玖清楚地认清了前面那个人,正是在梅林中打猎的那个紫衣少年,当时她就猜他是二皇子颜夙,如今在宫中看到他,果然是真的。而站在他后面的人,秦玖认得,是昭平公主颜水璇。
她每年都会进宫觐见姑母,所以和颜水璇见过几次面,两个女孩子很投机,所以关系很好。
“二皇兄,有人掉水里了。”颜水璇指着在水中挣扎的白素萱道。
颜夙负手立在湖畔,夜风将他紫色的衣角chuī得翻卷起来,少年眯着眼睛,唇角带着笑意,静静说道:“哎呀,就是,这是谁啊,怎么这么不小心落到了水中。”
白素萱憋了一口气,不再挣扎,身子慢慢向水下沉去。
“啊?二皇兄,我方才看她好像是素素,没听说过素素会游泳,你快去救她。”昭平公主颜水璇焦急地喊道。
颜夙皱眉道:“素素,你是说那个白素萱?那可不得了,虽然我不太会凫水,但是也要想法救她上来。”他说着话,身向湖面上掠了过去。
白素萱眼看着那人好似大鸟般掠了过去,原本在水面上奄奄一息挣扎的人,猛然伸手,便拽住了颜夙的脚。
颜夙原本是要将白素萱从水中拉出来的,却冷不防,水中**的人冒了出来,将他拽了下去。他身在半空,不好使力气,就那样,被拽到了水中。
“噗通”一声,颜夙摔倒了水里,水花四溅。
白素萱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从水中翻出来,按住颜夙的头便往水里压。她没有武功,但水xing却好。颜夙武功好,但水xing却不好。
如此被白素萱按着喝了两口水后,白素萱才放开她,好似游鱼一般游到了岸边。
她浑身**的,衣衫都贴在了身上,头发也早已散开了,湿嗒嗒从额前垂落,掩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喷火的眼睛,那清眸中的艳光和湖畔的那簇琼花一样令人惊艳。
她站在花丛边,掐腰笑道:“本小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颜水璇长大了嘴,指着白素萱的衣衫提醒道:“素素,你的衣服还是湿的。”
白素萱这才发现自己衣衫贴着身子,将自己身形都bào露无遗,她忙抱住肩,快速跑了。
第二日,朝会觐见结束,朝臣们都退出了御书房,白皇后忽然道:“素素,你去叫大皇子来御书房一趟,我和他有事商量。”
白素萱知晓姑母应该是有重要之事,否则不会让自己亲自去传的,遂不敢怠慢。出门问了太监,知晓大皇子颜闵出了琅廷殿,正要出宫去游玩。
秦玖怕误了事,忙一路小跑着追了出去,终于赶在二道门前拦住了颜闵。
不过,并不是一个颜闵一个人,和他结伴的还有二皇子颜夙和谢家的公子谢涤尘。三个人惊讶地看着从而降的白素萱。每个人脸上的表qíng都不一样。最惊讶的便是颜夙了,他怔怔看着素萱,脸色奇异地微微泛红。
因为刚刚奔跑,白素萱脸上绯红娇艳,但她看见三人后,神色沉静,不苟言笑地走到他们面前,敛下睫毛,谁也不看,径直朝着颜闵福了一礼,道:“皇后传殿下到御书房,请殿下随我过去吧!”
颜闵颇惊讶,望着素萱道:“原来是女史尚书大人,不知皇后传本殿下有什么事?”
白素萱神色淡淡地说道:“本官并不知,还请殿下速速过去。”
颜夙这时候cha话问道:“你就是白素萱?”
白素萱转身,素白的官服在她转身之际飘起来,dàng起一股冷风。她冷冷望着颜夙,福了一礼道:“正是本官。”
颜夙望着素萱清丽绝艳的面容,登时哑然。素萱知道他昨晚暗算自己下水时,并没有看清自己,遂眯眼道:“二皇子,不知画意湖的水可好喝?”
颜夙脸上神色顿时僵住了。
谢涤尘不知画意湖的水有什么典故,一直追问颜夙,少年脸上那种尴尬的神色,惹得她好久后想起来还会偷笑。
当年的画意湖是如此的美丽,如今,却只余一片竹林萧然。
月上中,光华如练。
秦玖觉得自己的酒意醒的差不多了,正要回殿唤了榴莲一起回府。
冷不防一只修长的手伸来,抱住秦玖的腰肢,将她向竹林中带去。
☆、第60章
1、袁霸
月上中,冷风chuī来,竹林中发出竹竿碰撞的声音和树叶被风chuī动的簇簇声。也正是因为这些声音,所以秦玖才将察觉到的轻微的声音误认为是风chuī树响,才很容易被人揽住了。
她被揽住的那一瞬,有些心惊,正要出手。
随即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低头发现揽着她腰肢的那只手衣袖纯白如雪,她即刻便知晓这人是谁,正是方才在大殿内抚曲的萧乐白。秦玖直觉萧乐白对她并无敌意,所以她试着挣扎了两下,发现他却越箍越紧,心中想,倒是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越往竹林中走,柔纱一般的雾霭便越浓,缥缈迂回。
“大司乐,你这是……要带我到哪里去?”秦玖浅浅一笑道。
腰间的手瞬间松开了,秦玖慢慢转过身子,月光下,正对上萧乐白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他手中提着酒葫芦,方才在大殿内抚琴时的优雅温润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烂醉如泥的狂傲。他眯了眯眼睛,口齿不清地问道:“哎?你知道我是谁?”
原来是醉了。听说,萧乐白酒品很好,喝醉之后,不会发酒疯,只会谱曲、抚琴,难不成传言是错的?他喝醉后,还会袭击孤身女子?
秦玖慵懒一笑,掸了掸自己腰间的衣衫,“这世上,除了大司乐,还有谁的身上还会有这么大的酒味呢?大司乐,既然醉了,不如早点回去歇息吧!”
萧乐白仰面再灌了一口酒,细目中醉意更浓,他似乎并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而是趁势往前倾,伸指挑起秦玖鬓边一缕发丝,唇角轻轻泛起一丝痴迷的笑意,慢慢靠向她耳边,低低说道:“秦玖,哦……秦玖!你的病好了吗?”
秦玖没想到萧乐白还挂念着她上次在祈雪节上感染风寒的事qíng,心中颇感动,笑微微道:“多谢大司乐挂念,我早就好了。”说完话,秦玖直觉萧乐白离自己太近了,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
没想到萧乐白竟如影随形般也跟着向前迈了一步。他摇晃着手里的酒葫芦,醉眼迷离地说道:“病好了就好,方才,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秦玖离开大殿,自然不用向他专门请辞,除非是朋友。萧乐白此语,显然是将秦玖当作了朋友。
秦玖心中一动,方才在仁崇殿上,萧乐白一曲箜篌,让庆帝心qíng顿时愉悦起来。可见,他这个乐师在庆帝跟前是极受宠的。若是能将此人收买为己用,对日后行事自然会有无穷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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