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珍掩唇笑道:“这朵胭脂藤,真真和王爷极相配。”
颜聿笑着抚了抚鬓边的胭脂花道:“王小姐你别笑,一会儿你输了,也是要簪花的,胭脂花簪在王小姐发髻上,只怕更相配。”
王玉珍笑着说道:“王爷先喝了这杯罚酒再说吧!”说着执起酒壶,为颜聿慢慢斟了一杯,笑着推到颜聿面前道。
颜聿执起酒盏,笑着一饮而尽。他拉了拉领口衣襟,斜靠在椅子上,目光斜睨,朝着花厅一角望了过去。
花厅一角,坐着的是苏挽香。她着一件秋香色宫裙,乌发梳成凌云髻,簪了一支绿雪寒芳钗。她坐在席间,侧脸望向花厅外,柳眉似颦非颦,若有所思,只是在颜聿这边笑声极大时,她偶尔会回眸望一眼。
王玉珍顺着颜聿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苏挽香,即刻便明白了颜聿的意思。她唇角一弯,曼步走到苏挽香身侧,拉住苏挽香道:“挽香,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王爷方才说行酒令谁也赢不了她,瞧他得意的,不如挽香出马,非得输得他戴满一头花。”
苏挽香被王玉珍扯着袖子半推半就地起身,随着她到了颜聿的案席前,嫣然一笑道:“行酒令我恐怕也不是王爷的对手,不如,改联诗接龙。若是有那接不上的,罚酒三杯,簪花一朵,大家觉得如何呢?”
几个女子皆抚掌称妙。
颜聿唇角一弯,笑如chūn风,“这个主意甚妙,来来来,倒要看一看最后是谁簪花最多。”他坐正了身子,长长的睫毛微颤,漆黑的瞳仁里,闪耀着灼亮的光芒。
正午的日光正盛,隔着胭脂藤照映进花厅之中,颜聿沐浴在淡淡的日光之中,玄红衣衫鼓风扬,魅惑难言。俊美绝伦的脸上,迷人的眼眸流转间夺人心魄。
秦玖在花厅中站定,望着这些笑闹的人们,感觉这qíng景有几分不真实。不知为何,她心qíng忽然觉得有些糟糕,不远处传来的喜庆的丝竹声,在秦玖听来,似乎也带了一丝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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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鸳鸯jiāo颈
颜聿和几个女子玩起了诗句接龙,他们押的韵是七扬韵。
王玉珍起头,起了一句:“柳绿翠做堆,”
一个绿衫女子微笑着接道:“梨雪翻白làng。常羡人间chūn,”
苏挽香柳眉轻扬,轻笑着接道:“莫如琢玉郎。归来年愈少,”吟完,她神色淡淡地望向颜聿。
颜聿微笑着望着苏挽香,赞了声此句甚妙,长眸中流转着温柔的光亮,他慢条斯理接道:“衣带风尘香。试问流làng好?”
王玉珍眉头一凝,正要接这句,苏挽香已经抢先接道:“心安是吾乡。烟雨朱弦切,”吟完神色清傲地望向颜聿。
王玉珍和其他几个女子面面相觑,知晓苏挽香和颜聿是杠上了,心中虽然略有不快,但自从上元节烟花示qíng后,这京中谁人不知颜聿心慕苏挽香,便一笑视之。
“这句也好,挽香不愧是丽京中出名的才女。”颜聿歪在椅子上,眸中光芒慵懒似猫,顾盼之间,极是惑人。他敲了敲桌案,其他几个女子便起哄道:“皇叔这句莫非是接不上来了吗?快些接,不然要罚酒的。”
“别急别急,”颜聿微微一笑,一样眉道,“我有了。风月鼓瑟商。暮蝉尽huáng昏,”
其他几个女子都不再接,只是瞧着苏挽香,看她如何接。苏挽香敛眸一笑,在桌畔轻踱两步,抬眸笑道:“皓月泻寒光。独自步池塘,”
颜聿淡淡一笑,眼神灼亮,似乎苏挽香诗句做得越好,他便越高兴。他的视线对上她闪亮的清眸,皱眉道:“哎呀,这一句……好难接。让本王好好想一想。”
一阵娇笑声扬起,王玉珍笑着将颜聿面前的酒盏满了,“皇叔这次输得心服了吧,挽香的诗才可是京中闻名的,堪称诗仙呢!”
颜聿连连称是,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众女叫道:“皇叔,该簪花了吧。”说着从胭脂藤上摘了一朵胭脂花过来,就要为颜聿簪上。
“等一等!”一直侍立在颜聿身后的四大美人中的貂蝉轻笑一声道,“簪花可以,但我们王爷可是输在苏小姐手上的,怎么着也得苏小姐来为王爷簪上这朵花才合规矩,对也不对。”
这边的热闹引得花厅内的人们皆望了过来,待明白了怎么回事,有几个多事的便起哄道:“是啊,输在谁手上,就得由谁来簪花,这是行酒令的规矩。都知道酒令如军令,可不能破了规矩啊。”
“说的是啊!皇叔这花的确该苏小姐来簪!”有人笑闹着说道。
秦玖和尚楚楚缓步走到一侧桌旁坐下,冷眼旁观这一场热闹。秦玖以前只是听说苏挽香诗才很好,今日终于算是亲眼见识了一番。倒确实是才思敏捷,所作诗句也俱是不俗。她环视一周,花厅内并不见颜夙的身影。她记得,初到丽京那一夜,苏挽香还被颜夙约走去门街看花灯。自从刘来顺那件事她被颜聿相救后,倒是对颜聿另眼相待了。
苏挽香在众人的怂恿下,脸色微红,嗔怒地瞪了颜聿一眼,伸手接过了王玉珍手中的胭脂花,曼步走到颜聿面前,轻声道:“皇叔,得罪了!”
颜聿似笑非笑望着苏挽香,目光几分痴缠几分缱绻,他挑眉道:“本王,求之不得。”
苏挽香轻咬下唇,抬起手来,秋香色宽袖滑落而下,露出了皓白的手腕,她抬手便将胭脂花向颜聿的头上簪去。
“这是闹什么呢?”清若流泉般的声音传来,苏挽香玉手微微一颤。
这声音秦玖分外熟悉,正是安陵王颜夙的。
颜夙喜欢苏挽香,这里的人们都是知道的。此刻他的声音传来,花厅内的气氛瞬间变了,笑闹声和起哄声瞬间停止了,有一个挥手的男子举着胳膊僵在了空中,王玉珍和几个女子脸色微白,低垂着头默默无声地坐到了别的桌案旁。
颜聿的桌旁,就剩下颜聿和他的四大美人,以及正在簪花的苏挽香。
安陵王颜夙绕过缠满了胭脂藤的红木柱子缓步踏入了花厅。跟随在他身后的,还有康阳王颜闵和他的谋士李云霄。
颜夙一袭皓白色云纹长衫在chūn阳下分外夺目,他俊脸上神色冷凝,轩昂的长眉微蹙着,目光掠过苏挽香的手,好似覆了一层霜。他似笑非笑着走近,唇角轻勾,问道:“七叔,这是在作诗联句吗?莫非是七叔输了?”
颜聿修眉扬,斜入鬓,笑吟吟说道:“是啊,所以挽香在为我簪花。”
苏挽香淡淡瞥了一眼颜夙,脸色虽有些发白,但神色平静,她凑近颜聿,继续着方才的动作,要将手中的胭脂花簪上去。颜夙不动声色轻轻一笑,抬手握住了苏挽香的皓腕,浅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胭脂花,慢悠悠道:“苏小姐诗才这么好,那不如也和我来联句如何?”
这话里倒听不出别的意思,但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涩,很明显是打翻了醋缸。颜闵附和道:“不错,七叔和苏小姐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一起来玩。”
颜聿淡淡哼了一声,执起酒盏,唇角含笑,淡淡道:“我已经没有兴致了,你们爱玩就玩吧!”
苏挽香慢悠悠转过身,目光凝在颜夙身上,蹙眉说道:“殿下不是要和挽香比试吗?如此就来吧!倘若挽香有幸赢了,还请殿下不要cha手挽香之事。”
颜夙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色,还不待他回答,苏挽香已经开口道:“燕语莺鸣月,殿下接韵吧。”
颜夙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挽香,一凝眉,慢慢接道:“风动柳条乱。雨收风也散,”
苏挽香目光微闪,接道:“留得云一片。曾经千般愿,”
颜夙:“不知何时现?芳糙连阔,”
秦玖蹙眉看着颜夙和苏挽香一来一去的联句,不过瞬间工夫,已经接了数十句。她盯着颜夙俊美的脸庞和双眸中那灼亮的复杂的光芒,心头一悸,忽觉不能呼吸。
此qíng此景,忒是熟悉。
眼前渐渐有些模糊,这一来一去对诗的两人似乎换成了她和颜夙。
那一日,颜夙因为不服白素萱做女尚书,将她踢到了画意湖中。第二日再遇到她时,发现她便是镜花水域他遇到的女子,自此后,便经常有意无意地来寻她。
彼时,她高傲地说道:“你不是对本官很不服气吗,那我们来对诗,倘若你输了,就离本官越远越好!如何?”
他们俩就是如此,你一句,我一句,一直斗得将“二萧”的韵差不多快要用完了。
到最后究竟是谁赢了呢?似乎是她。不过,他虽输了,却没有依照起先答应的那样滚得越远越好,反而有意无意,找她更频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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