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简怀点头。
“那不如叫飞鸿怎么样?飞鸿踏雪,也很有意境。”叶宝葭努力挽救小白马的名字。
卫简怀思忖了片刻,勉qiáng同意了:“好吧。”
叶宝葭轻吁了一口气,摸了摸小白马的鬃毛:“飞鸿,听到了吗?以后你便是小飞鸿啦。”
小白马应景地嘶鸣了一声,快活地撒起欢来,唬得叶宝葭惊呼连连。
一连几日,帝后二人如漆似胶,整个毓宁宫每日都恭迎圣驾,一个个喜上眉梢。
消息传到鹿鸣宫,何丽娘心灰意懒,哭着问秦氏,要不要现在开始去讨好叶宝葭,她的年龄日长,实在再也禁不起蹉跎了,若是哪一日叶宝葭真的给她随便指个人婚配,皇后懿旨,只怕她也违抗不得。
“娘,只怕她已经在陛下面前说尽了我们俩的坏话,哪一日我们被赶出宫去可怎生是好?”何丽娘哽咽着道。
秦氏yīn沉着脸,这几日她半点不敢托大,每日晨起便到毓宁宫请安,在叶宝葭面前也俯首帖耳,不敢有半点逾矩之语。这几年来她一直矜傲得很,吕太嫔那里的请安也只不过装装样子,还从未像这些日子这么辛苦过。
“且再等等,”她咬着牙道,“这些日子陛下刚尝欢爱滋味,只怕被那个狐狸jīng迷得晕头转向的,还不能轻举妄动。你且等着,这世间男人都是薄幸,哪个不爱尝鲜?我就不信,她能独宠一辈子!”
罢朝的好日子很快便过去了,积压多日的奏折还没批阅,新的奏折又纷纷递到了圣驾前。早上上完朝,刚用个午膳歇口气,便有大臣候在南书房前求见,商讨各种和jī毛蒜皮差不多的国家大事。
卫简怀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撒手不管的冲动。
若是谢隽chūn还在,倒是可以让他的中书令大人代批奏折,而他则和他的皇后找个行宫,过上一段优哉游哉的日子。
一想到谢隽chūn,卫简怀的眉心又拧了起来。
前几日他几乎每日都带叶宝葭去校场骑马,也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几次,相比第一次,叶宝葭骑马时显然更为放松,那两个动作时不时地便出现,显然是已经根深蒂固。
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难道说谢隽chūn曾经和叶宝葭长时间相处过,以至于叶宝葭学了他的动作?
可若是这样,霍雎怎么能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陛下,霍雎霍将军求见。”李德在门外叫道。
“宣。”卫简怀淡淡地道。
霍雎是来商讨禁卫军的调动并撤的,这两年除了废帝余孽逃到了和高句丽jiāo接的北边,北周疆土都太平的很,南陈jiāo好,周边的异族慑于两年前的一仗都俯首帖耳,为此朝中的兵士难免有些懈怠,卫简怀便和霍雎、兵部商讨兵员轮换。
足足一个时辰,几名大臣各抒己见、争论不已,卫简怀最后三言两语便下了定论,结束了这场冗长的争论。
兵部尚书和侍郎告退了,霍雎却没有走,留在原地一脸关切地朝着卫简怀问候道:“陛下新婚燕尔,这些日子过得如何?长公主很是记挂陛下。”
卫简怀斜靠在椅背上,嘴角勾了勾,略带矜持地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皇后娘娘美貌温柔,陛下必定喜欢得很,两人定然如漆似胶,不用担心。”霍雎大大咧咧地道。
“你呢?你和皇姐过得如何?”卫简怀瞅了他一眼。
一提起卫婻,霍雎顿时神采奕奕了起来:“我和长公主过得实在太好了,好得不能再好。”
能有朕好?
卫简怀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想了片刻叮嘱道:“皇姐这些年过得苦,你可千万要耐着xing子些,就算她还有些惦记谢爱卿,你也不可太过在意。”
霍雎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些诡异。
卫简怀纳闷了:“怎么,朕说错什么了吗?”
“陛下,臣现在对谢大人非但没有半点成见,而且还万分感激他,感激得恨不得朝他磕头呢,谢大人真是这千百年来少有的正人君子,坐怀不乱、高风亮节、高山仰止……”霍雎口中溢美之词滚滚而出。
卫简怀略有些震惊,霍雎此人,自视甚高,少有这样夸赞人的时候,更别说夸赞谢隽chūn这样的文人了:“你这是换了魂吗?说的什么胡话?”
霍雎yù言又止,他憋了这么多日子,实在是太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心中快要满溢出来的喜悦了,就算卫婻再三叮嘱,他实在忍不住了。
上前了一步,他压低了声音,语声中带着几分炫耀,得意地道:“陛下,你可知道,长公主和我新婚之夜依然是完璧之身,谢隽chūn他这么多年……居然没有碰过长公主,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卫简怀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第60章 田huáng冻印(三)
谢隽chūn和卫婻成婚多年,膝下一直无后,谢府原本就男丁稀薄,为此一直不满,明里暗里催促过多次,让谢隽chūn纳妾,而谢隽chūn都以“和长公主qíng深意重”拒绝了,谢府长辈碍于皇家威严只得将这苦水自行咽下。
卫婻若是完璧,自然是生不出孩子的。
此事卫婻成婚前必然略知一二,要不然这些年不可能毫无怨言。
而很有可能,那日叶宝葭说的托梦,便是以这隐秘之事取信于卫婻,才让卫婻在极度的悲痛中恢复了正常。
会是什么样的隐秘,让谢隽chūn居然这些年都没有碰过卫婻?
这样的隐秘,谢隽chūn怎么可能会告诉叶宝葭这样的外人?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谢隽chūn和叶宝葭之事绞尽脑汁却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卫简怀一想到这事就脑中一片混沌,此刻,这片混沌仿佛被撕裂了一个口子,醍醐灌顶。
一个几近匪夷所思的念头猛地闪现在脑海。
当晚,卫简怀破天荒头一次没有出现在毓宁宫。
圣驾突然没有莅临,梨儿和桃儿心里有些犯嘀咕,她们俩毕竟是从宫外进来的,对宫规所知甚少,不及琉紫见多识广,不免有些担心。
叶宝葭却并不在意,甚至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大婚将近一月,卫简怀几乎日日和她欢好,不知餍足,她这具身子自幼便弱,自她换魂后稍好了些,但也不能同卫简怀这样的健硕男子相比,这些日子清早起来有些晕眩胸闷之感。
不过,许是卫简怀夜夜拥她入眠惯了,一人躺在那张大chuáng,居然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才迷糊着睡了过去,一早醒过来已经天光大亮,晨起的阳光透过窗棂的fèng隙照了进来,点点金光,让她有种不知身处何地的错觉。
她懒得起来,和在侯府做姑娘时一样,在chuáng上赖了好一会儿,这才懒洋洋地叫了一声“梨儿”。
屋外等着伺候的宫女们鱼贯而入,梨儿将她扶了起来,伺候她洗漱。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辰时三刻了。”
叶宝葭这才想了起来,过来请安的吕太嫔她们只怕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这可太失礼了。
“吕太嫔呢?可有好好招待了?”她匆忙穿上衣裙,随口问道。
琉紫从屋外走了进来,连忙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忧,奴婢见娘娘晚起,便和太嫔们告罪,说是娘娘身子不适,请她们先回了。”
叶宝葭轻吁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慢悠悠地用完早膳,眼看着chūn光正好,叶宝葭便让人在庭院里搬了一把软榻。
冬青树的绿芽嫩得仿佛要冒出油来、窗下的海棠花开得正艳,她斜靠在软榻上,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惬意地闭上了眼。
琉紫急匆匆地过来了,一脸的尴尬:“皇后娘娘,杜太医过来了。”
杜太医是卫简怀宣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不过想想也是,这皇宫是他的天下,有什么风chuī糙动,底下的人必定会第一时间禀到他的耳边。
都是老熟人了,见了面寒暄了几句,杜太医便要替叶宝葭把脉问诊。
叶宝葭有些心虚,笑着道:“我也并没什么大碍,只是晨起时有些晕眩,便又小睡了片刻,现在已经好多了。”
“皇后娘娘就算小恙,在陛下的眼中也是大事,”杜太医说话很是风趣,“在臣的眼里更是重中之重的要事了。”
叶宝葭无奈,只好顺从地伸出手去,杜太医在她的手腕上盖了一块薄丝帕,便凝神细诊了起来。
看杜太医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没一会儿甚至摇头晃脑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着,叶宝葭的头更晕了,忍不住问道:“杜太医,我这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吗?有话就直说,不必顾忌。”
杜太医这才睁开眼来,歉然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只是有些不解,娘娘的心悸之症看起来好了很多,看来是贵府调养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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