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_行烟烟【完结+番外】(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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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猎秋风chuī透她衣裙身心四肢百骸,chuī得她绯色裙裾轻轻飞扬,chuī出她心头一阵滔天巨làng翻滚不休。

  半天彩云映日,碧天轻薄澄透,可这周遭却黯然失色,黯然失色……直到除他之外就再无一丝颜色。

  她僵立在马上,心知该走,却不舍得就这样走。

  那一匹马,那一个人。

  他策马踱到山前,长枪银尖入地,放眼重新打量这条窄道。

  她隔着峻山苍木落花细苔,眼不眨地盯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她高高在上,她手握兵马,她美丽华贵,可她却无法走近他一步。

  甚至连唤他一声都不能。

  岳临夕觉出她的异样,立即回身上前,道:“可是有何蹊跷之处?”

  她轻声道:“并无。”

  岳临夕顺着她的目光探眼看过去,又问:“国主可是认出了那个年轻将领是谁?”

  她摇头,利落道:“我不认得他。只是看他打量这山口,怕他一时又策军转上这山道来。”

  心口如鼓在擂。

  一下一下,又重又快。

  很疼。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竟会亲自率这几千骑人马来打头阵,倘是在路上遇个万一,他天子之身将要如何是好!

  她狠心yù退,然而那一匹黑骏却蓦然尥蹄转首,他的目光如飞刃一般随风刮了过来。

  直落入她眼底。

  隔了这么高这么远,他依然望见了她,继而目光一锁,再未收回。

  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他看见了她。

  可他怎能够在此时此地看见她!

  而她孟廷辉,又怎能在此时此地被他看见?

  她应该在北戬,应该续享那投敌卖国之名,应该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他面前,今生不再见。

  刹那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往日的沉着冷静也了无影踪。

  手心里满满都是汗。

  他的出现,打乱了她早已计划好的一切。

  她真的没想到,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巧的事qíng……

  岳临夕就在她身侧,同她一道望着山下。她不能让岳临夕知道他就是大平的皇帝,否则岳临夕必会派人向来时的邑州拨令调兵,将他这几千人马围死在这一带;她也不能让他发觉这身后山林中藏避着近千寇军人马,否则便免不了一场激战,事态更会超出她所能掌控的范围。

  她遂不敢动,亦不敢出声,甚至不敢挪开目光。她怕他会在下一瞬就做出什么她无法应对的事qíng来。

  可他却只是立在那里,头侧扬,眼明亮,纹丝不动地望着她。

  他立在那里望她,他身后数千骑人马的目光亦如火穿风般地烧了过来,一路望向她。

  她浑身发热,又发冷,脊背寒湿一片。

  他的身形挺拔如万年寒松,又如锋利冷剑,倨傲且坚韧地在下面等着她,堵着她,截断她从今往后所有的路。

  纵是她心怀千策万计,在触上他这一身铁甲硬片后,也再无可以施展的余地。

  章一四八 谁曰相思(上)

  “国主?”

  饶是岳临夕再听她的吩咐,在看见此时此刻这种qíng景时,也少不得会生出怀疑之心。

  孟廷辉终于挪开眼,回头瞟了一眼这苍翠山林。

  他既然看见了她,就决不可能会放过她。

  她不能让他上山来看见这些人马,便只能自己主动下山去。

  事已成此,她别无它法。

  “事态蹊跷,”她脸上故作疑色,转身冲岳临夕道:“只怕是他看见你我二人在山头上,心中生了疑。倘与其正面jiāo战,我等必会吃亏。不如你我装得坦dàng些,策马下山,佯作过路商贾,待你我走后,他们必会退走,到时再让山上的人马下来。”

  岳临夕颇疑,迟迟不肯点头。

  她生怕拖久了会遭他亲自上山来,遂暗下一咬牙,急喝一声,猛抽了一鞭马臀,纵马沿山路冲驰而下。

  岳临夕一愣,自然不敢放她一人下山,顾不得多想便也策马奔下山去。

  风扫鬓发,心跳飞快,马儿奔驰腾跃时人也像是要飞出去了似的,脑中陡然闪过以前的许多画面,皆是欢乐,今却惘然。

  下了山,还没等她勒马转向,他便已纵马驰至她身前,狠狠替她喝住坐骑,然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她抬眼触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眸底不由一cháo。

  身后岳临夕亦下得山来,她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见那边阵中横冲两骑出列,一前一后将岳临夕夹往一旁。

  岳临夕怔愣之后便是大骇,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

  她却无言,手微抖着攥着缰绳。

  “孟廷辉。”

  他薄薄的嘴唇轻动了下,声音不大,可她却听得心cháo起伏。

  眼前的男子戾气凝重,身子比她离京前要瘦,可愈显骨硬狠悍,目光冷且慑人。

  他当是恨她的。

  可她不知他今次巧见了她,堵住她劫了她,又将会如何对她。

  他瞟一眼岳临夕,又冷眼一望那两个士兵,士兵立即上前往岳临夕口中塞了块东西,令其再也无法出声。

  岳临夕双目圆瞪,被人拉扯下马,拼命挣扎不休,喉间呜呜作声,神qíng狰狞地盯着孟廷辉不放。

  她瞧见后,愈发觉得身子冷了些。

  “上山,”他转头,冲身后一个亲将吩咐道,“剿寇。”

  语气不带一丝犹豫,不带一丝感qíng,有如生铁般冰冷。

  她有些心惊,不解他怎会知道山林中藏了寇军人马,而她之前拼命想要免过一场血战的念头,也就此落了空。

  随一声令下,久滞不动的千骑人马立时振甲转向,战马蹄尥huáng沙,一片秋风劲啸声中长枪戈戟直入山林。

  没多久,远处山道上就传来竦人的厮杀声,枪剑jiāo碰声刺耳万分,四周空气中隐隐浮dàng着一丝血腥味。

  她竭力不去想像身后山上的场面,也不去看被人押在一旁的岳临夕,却抑不住轻颤的嘴角,更敛不去眼底的惧意。

  他眼中像是没有那血淋淋的战事,只是飞快地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番,然后冷冷道:“下马。”

  终于是要轮到她了。

  她心下黯然,却依言侧身滚下马来。

  后面忽然有士兵牵了匹马儿走近她身旁,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瞥,却见那马儿正是她的青云。

  心口好像突然间被什么东西塞住,水湿淋漓却溢不出半滴,五脏六肺像是被闷呛得疼。

  “上马。”他又道,声音自上而下灌入她耳中。

  她眼眶一红,咬着嘴唇转头看他,却见他已扯缰催马向一旁走去,背影依旧冷然。

  青云垂首,在她脸侧重重地喷喘了一声,又拿长鬃扫过她的身子。

  她从没见过它如此听话解意的时候,不由得伸手环住它的脖子,眼一低,就落下泪来。

  他应该恨她,可他出征却带了她的青云,她再也不信今日一遇会是巧合,他分明就是千里策军来寻她的。

  但她不解他怎会知道她的踪迹,更不知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令大平禁军不战而失金峡关,她投敌卖国jian臣之名天下万民人尽皆知,她与反贼寇军厮混一处,她——

  根本不值得他来寻。

  岳临夕见他驱马直来,不由挣扎得更凶,却被身边两个士兵死死按住。

  他高坐在马,低眼打量着岳临夕,口中问:“可是要去舒州?”

  岳临夕脸色憋涨得紫红,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他翻臂落枪,身子倾下来些,“你好像还不知朕是谁。”

  这一个“朕”字,立刻就让岳临夕大惊失色,眼底终于透出些许惧意,转而又作恨色,竭力偏过头去看孟廷辉。

  英寡却抬臂挥枪,抵着他的下巴bī他转回头来,“朕问话,从来没人敢不答。”

  岳临夕的下巴被枪尖划破渗血,痛意令他脸上的表qíng愈发扭曲起来,许久才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英寡收枪,斜眉冷声道:“甚巧,朕亦是要往舒州去。你们的扈从人马今次既被朕剿杀,不如便由朕送你们去,如何?”

  她在一旁听见这话,心底禁不住地在颤,头一回丝毫摸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岳临夕反抗不得,动不得,亦说不得,索xing横心闭了眼,不再挣扎。

  “不吭气便是同意了。”他回身高声唤过留在山下的数名禁军亲兵,分几人守在此处,道:“告诉柴哨,今日所杀寇军人马,皆得割首计功,一个人头都不要落下!”又轻轻一扫枪尖,对另几人道:“你们几个将此人押了,随朕先行。”

  岳临夕被人押着往前行去,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过她的马下,看向她的目光中恨意几能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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