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也是个秋夜,我去住在山脚下的朋友家玩。那会儿我还没有车子,出来时站在小路上等的士。可是夜里很少有的士经过,刚好石然打电话来,他前一天在我家吃饭的时候把一份材料忘在客厅。我告诉他我在凤凰山边的清泉小区,让他半小时后去我家拿。挂了电话又等十几分钟,还是没有的士的影子,于是拨电话叫车。突然间有个黑影窜出来,一把水果刀在我面前晃。我把包递上去,希望他饶命。别怪我没骨气,我绝对属于被人qiángjian时递套套的那种人。死都死了,当然要追求最不痛苦的死法。可是这人抢完钱还不甘心,居然要我的链子和手表。我拿得慢点,他就自己来抢。手触到我胸部,顿时shòuxing大发,有了另类想法。我觉得自己当时很有勇气,竟也没吓晕,还知道躲闪。就在他抓住我手的那刻,我听见一个冰冷带着威力的声音喊:“放开她!”,是石然。
我的运气总是很好,那回并不算是石然救的我,我叫的出租车也到了,又刚好有辆巡逻的110经过,大家联合那个小毛贼就软趴。可是我却一直记得在我将近绝望时听见的那句“放开她。”,真是让人泪奔。
今天我再次听见这句话,还是他来救我。可是心里感动的震撼却不如另一种qíng绪,说不明道不清的心痛,青苹果般酸涩的爱恋感。
有多少天没有见过他了?有多少天没有跟他通电话了?有多少天没有收过他的短消息了?我学着忘记他,因为是我在我们的关系里把自己摆错了位子。就在我觉得我快成功放手的时候,他又出现。没有骑白马,却用比王子更有威力的言语救了我,让我想起从来没有忘记过的那个秋夜。
我知道他会帮我把事qíng摆平。如果是以前,我只要靠到他怀里痛哭一场,发泄我的后怕就好。可是今天我不再给我自己这样的权利,并且我得更加远离他,能逃多远逃多远。
醉酒后的思绪最容易乱飘,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旁边已经乱翻天。
胖子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他这种人最喜欢跟人斗。
“呦!来了个英雄救美的。”他冷哼道。
“死胖子,就你那个熊样也敢抢女人!”说话的是欧翔,石然的好朋友,以前我们常一起在宝丽玩。他走上前去,一把拍掉那只抓住我的猪爪。
失去力量让我软绵无力的身体往后摔去,高瘦的身影立刻将我搂住。回头看他,镜片后的黑眸里满是担心。我垂下头,不敢再看,却还是靠着他忘记了逃。
胖子骂骂咧咧,抡起拳头就要打人。
“石总!”从走廊末端走出齐宽几个,姓齐的看见搂住我的石然便马上阻止胖子。“石总也在这里啊?我是大发建材的齐宽,跟文小姐谈点事qíng,刚才大家喝高后就闹出误会。”
石然看看我像是询问,我也不想把事闹大,便点点头。大家都退开一步,应酬几句后散场。齐宽说作为补偿他来买单,看来石然还让我大省一笔。走的时候他跑到一直偎在石然怀里的我面前,讨好地说:“文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石总的女朋友。”
“我们是朋友。”石然淡淡地纠正。
抬头看向他,我知道我眼底一定露出受伤的痕迹。那一刻,我真得陷入绝望。被人从死亡边缘救起再扔进冰寒里,比直接上火炉烤还痛苦一百倍。
从他怀里站直,其实用用力就可以爬出来的,只是太习惯依靠。
看着齐总走远的背影,我对站在旁边的欧翔说:“今天谢谢你。”
欧翔笑着说不用,又安慰我几句。酒后思维虽然还在,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答上几句便无力到要靠墙。石然走上来扶我,可是我下意识一闪。他的目光盯向我,而我却因为视力模糊看不清楚他眼神里的话。
“石然也谢谢你,改天我请你们吃饭。你们继续玩,我先回家了。”说完扶着墙,迈开扭了的脚就走。
“你自己开车来的?”石然追上来一把扶住我。
我点点头,又挣扎着要自己走。
“你再动,我就把你抱起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量。
我很少太过任xing地耍脾气,因为任xing只对爱你的人有用。可是今天我的牛脾气上来,完全不听他的,还是要摆脱那双白净纤细的手。
身体果然被人横抱起来,瘦瘦的他也挺有力量。想再挣扎,却突然觉得没意思,就任其抱着吧。
经过酒吧时,我看见一张熟悉的帅脸,陈瑞涵正对着个妖艳的美女调笑。收回眼神的那刻,他也看见被石然抱着的我。帅脸上没有任何表qíng,可目光紧随。
累了,我要回家。陈瑞涵,你要骂人等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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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然把我抱到停车场,见四周没人,我挣扎着要下来。他不再坚持,轻轻放下我。站直后我说了声谢谢,就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车子走去。
“文小培,你疯了!”石然很生气地大喊,他很少直呼我姓名,对我凶就更不可能了。现在他却冲上来,一把抓住我说:“喝那么多不许开车。”
我朝他笑,喝高后神经都会跳舞。我觉得自己笑容很灿烂,很真心。大学的社会礼仪课上,老师要求大家练出像空姐般张弛有度的笑容。职业化的笑礼貌却不露人心,给人温暖但也保持距离。那门课我只得七十分,因为当时我嘴角的月弯永远过于天然。从此以后我常对着镜子苦练,终于有一天我的红唇挂弧每次都达到标准的45度,我也会职业微笑了。可这样笑起来非常虚伪,就像威尼斯四月节上的假面,只是习惯后要改好难。
今天我又回到大学时代,太久没那么笑了,酒真是好东西。
“我去坐的士。”我突然不再笑,望着一直看我发酒疯的石然静静地说。
“过来,我送你回去。”他也很平静,站在离我一米的地方对我说。
“不要!”我像一只被人激起的小公jī,又来劲了。
石然不再说话,呆原地看着我。
盯住他,我也不说话,动都不动。
脑袋里问自己:文小培,你闹什么?你就不能跟他像普通朋友一样好好相处吗?
耳朵边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我就闹,就闹!我要他知道我的难过。
撅起唇,瞪大眼,我想我的表qíng肯定比庙里的金刚还古怪。
在我不能聚焦的瞳孔里看见他的手缓缓抬起来,对着自己的车子按下遥控门锁,转身走了。
那一刻我想哭,很畅快地哭。多好的结局啊,终于解脱了!可是眼泪却没掉下来。我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很脆弱却喜欢装作坚qiáng。不想给石然看见我的眼泪,要哭也要回家哭。
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按下门锁钻进去。我在找死,明明知道却还是要做。心qíng不好的时候,nüè待自己也是很畅快淋漓的。
拿起钥匙在方向盘下拼命找孔cha,手抖得很厉害。我觉得自己意识清楚,但肌ròu并不受控制。啪一声钥匙从手里滑落,弯下腰乱摸却没找到。藏在眼眶里的热泪终于受不住地心引力轰然滚落。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方向盘上呜咽。压抑自己的声音,就像压抑自己的感qíng一样。不是我的东西,知道不能拿,可是脑袋里真得想要,哄自己说不要有什么意思!
文小培的眼泪还来劲了,越落越多,无法控制。
黑暗里,车门被人打开,有个温暖的身体从侧面把我抱住,柔软的唇印上我的长发。泪眼朦胧地望过去,还是那幅眼镜,那张白净的脸。
“石然,你说过不会让我哭的。你骗我!”我扑过去抱住那个人,拼命打他的背。趁着酒劲打人真慡快,我以后还要喝。
瘦瘦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抱得我更紧。闹到没有力气了,像趴趴熊一样软下去。他轻轻把我一拉,从车上掉到那人的手臂上。他侧身帮我拿了包捡起钥匙,搂着我往他车子的方向走。
被秋夜的冷风一chuī,突然很反胃。推开他gān呕起来,他帮我拍着背,柔声说:“吐出来舒服点。”
抬头又是笑,大喊:“舍不得。十四,路易的!”
冯导的电影看太多,台词刻骨铭心。
“真是醉了。”他再次把我横抱起来,塞进他的车里,向我家开去。
混着眼泪的笑脸是什么样的?妆花后的女人是不是像鬼一样?我的脑袋开始进入胡思乱想的状态。时而拿起手去摸摸那张猫脸,时而开始歌唱。
“石然,你知不知道初中时候你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话是什么?”我怎么连讲话都断断续续。
他并不答。
我又生气。自言自语地说:“你居然不知道,我要打你。”
说完伸手出去,半途又落下。贼西西地笑着说:“你不是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说。那回在学校的樱花树下,你说:文小培,请帮我把这书jiāo给王敏。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书呆子也会早恋。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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