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九小姐!”吴婆子急忙应道,快步折回门头,粗声粗气的对院外围观的丫头一招手道,“还不快去给九小姐寻一把gān净的座椅来。”
几个小丫头对望一眼,急匆匆的旁边的院子里搬了把尚能入目的椅子进来。
芷文不悦的瞪了吴婆子一眼。
吴婆子心里更等一下,急忙脱下外罩的比夹垫在椅子上,卑躬屈膝的引着明乐过去,“九小姐请坐。”
“嗯!”明乐淡淡应了一声,丝毫不在乎这屋子里脏乱的环境,俯身坐下,然后挥挥手:“这里有芷文服侍就好,你先出去吧。”
芷文闻言,心下一喜,急忙一正颜色,对吴婆子道,“小姐纡尊降贵的过来,茶水怎么也没一杯,还不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吴婆子哪敢怠慢,应着就急忙带上门退了出去。
芷文昂首挺胸的立在明乐身侧,俯视着瘫在地上怕也爬不起来的萧氏。
三十个板子本来本来就已经送了萧氏半条命,一大早又被雪姨娘折腾个半死,刚从chuáng上摔下来之后,她整个人就跟完全散架了一样,疼的险些昏厥。
“易——易明乐!你——你这小贱人,你是——是来看的笑话的是不是?”浑身颤抖的趴在那里,萧氏浑身上下唯一的生气儿都集中在那一双满含怨恨的眸子里。
那目光yīn测测的,再配合上她此时披头散发的狰狞模样,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骇人。
芷文心里颤了颤,但是为了在主子面前表现,还是qiáng撑着才没有后退,大着胆子喝斥道,“rǔ骂我家小姐?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还把自己当做侯夫人吗?”
“我本来就是!”萧氏胸口憋着一口气,森冷一笑,“易永群那个懦夫,他有那个气魄休妻吗?只要有峰儿在的一日,我都是堂堂武安侯的正室夫人,你们——你们这些小贱人,谁都别得意,总有一日,我叫你们不得好死!”
芷文一怔,脸色刷的一下全白。
得意忘形之下她竟然一时没想起来,现在这侯府里真正能做的了主的人是世子易明峰!
一种后怕的感觉直袭上心头,芷文脚下步子不觉往后挪了挪,慌乱的扭头看向身边明乐。
“是啊,但凡易永群那个懦夫能有一丁点的气魄,今时今日你还哪里有命在这里与我逞口舌之快?”明乐坐在椅子上,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你——你说什么?”萧氏一愣,却是未曾想到她竟敢当着下人的面直呼易永群的名讳。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有恃无恐起来。
“没什么,我就是想到,来日等到易世子办完这趟皇差回京的时候,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命看到罢了。”明乐的语气平静,却是别样的舒心快活,慢慢道,“这三十个板子的造成的创伤,对别人来说或许难以忍受,但萧氏你是人上之人,应当也无大碍的是不是?”
这一刻,在称呼上,她也已经不屑于顾及任何人。
萧氏张了张嘴,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看她,反倒是一时半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自己身上的伤有多严重,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这会儿她腰部以下的部位就整个麻木了,几乎不听使唤。
如果易永群那个没良心的懦夫真的放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即使能撑着一口气熬到易明峰回来,怕是也要落下病根的。
萧氏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恐惧qíng绪,但是在明乐面前她却不想服软,于是便死撑着不肯开口。
明乐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是冷涩一笑,讽刺道,“其实这一次的事qíng实在是怨不得任何人,即便你一直都视我为眼中钉,今日之后也大可以眼不见为净,是你自己太贪心,竟然不择手段到不惜毒害祖母来陷害我。祖母她的为人虽然有时严苛,但你扪心自问,你进我易家这么多年,她待你如何?对她你都能下此狠手,当真是丧心病狂,死不足惜!”
“你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陷害我!”萧氏怒然抬头,嘶声吼道。
昨天晚上的事本来就蹊跷的很,突如其来一个铲除异己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她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立刻加以利用,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功亏一篑,被人反咬一口。
回想起来,这分明就是易明乐那小贱人请君入瓮的一个圈套。
“我陷害你?”明乐像是听了笑话似的突然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紧跟着却是目色一寒,冷声斥道,“我对你的确是要处之而后快的不假,可你也不想想你这条命值多少钱?值得要我拿祖母的xing命去换吗?你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易明乐姐弟与老夫人的感qíng一向深厚,这一点萧氏也是看在眼里的。
之前一直没有往别的方向想,此时被明乐骤然一提,萧氏心里突然就跟着打了个突。
见她脸上有了动摇之色,明乐于是也跟着缓和了语气,慢慢道,“本来我是不急着对你下手的,这一次就只怪你自不量力,竟然打起了祖母的主意,我会顺水推舟,也是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易明乐信誓旦旦的模样,完全不像做假。
萧氏仔细的观察她的神色半晌,虽然心里对她恨得牙根痒痒,却在不知不觉间起了疑惑,下意识的脱口道,“真的不是你?”
“事到如今,你还要演戏给谁看?”明乐反问,神qíng语气里都满是不屑,“当日里我掉了发钗出门去寻,恰是被易明峰遇见,自然是他这消息告诉了你,才让你将那曹婆子加以利用的,为了布下这个局,想必你也是筹谋许久了吧?”
事qíng的关键在曹婆子身上!
如果真是易明乐下的套子,她犯不着先找一个曹婆子出来,给自己惹上一身骚,直接从魏妈妈那里着手也就是了。
是了!
之前她是被仇恨蒙蔽了头脑,竟然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一个漏dòng摆在眼前。
如果不是易明乐的话,那么——
“原来是她!”萧氏猛地提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fèng里挤出来。
是李氏!一定是李氏那个贱人!
不管是借自己的手除掉易明乐,还是借易明乐的手除掉自己,总之布下这个局,怎么算她都不吃亏!
萧氏趴在地上动不得,暗暗捏紧拳头,后糟牙咬的咯咯响。
让萧氏认清事qíng的真相,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就达到了。
如此一来,就只等着易明峰回来,看这双母子翻盘了。
只不过她却不能让萧氏看出自己坐山观虎斗的用意来,否而只怕萧氏对付李氏的时候还要分心来记恨自己,就会显得力不从心。
“我今日过来,并不是要听你澄清的,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好好掂量吧。”明乐低头细细整理着自己的裙裾,一边漫不经心的继续道,“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唇舌才说服易永群留下你一条命的,至于能活多久,能不能撑到易明峰回来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萧氏的思绪被打断,猛地回过神来,狐疑道,“你会有那么好心?说什么求qíng?你不过就是想留着我的命,来看我笑话的罢了。”
因为心里深知自己和易明乐不死不休的立场,所以她也不làng费口水在明乐面前澄清什么,只就在心里跟李氏狠狠的记上了一笔,等着来日清算。
“你错了!”明乐摇头,明乐居高临下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灵动的笑意闪现,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我留你下来,是因为我要留着你让你亲眼等着看你那些子女的下场,虽然在你的心里,他们更大的作用可能就只是帮你稳住武安侯夫人位置的垫脚石,但到底也是你生养他们一场,如果不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怎么死,我怕你会遗憾!”
芷文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从方才明乐展开阵仗与萧氏叫板的时候她就隐隐的有了几分惧意,此时再听了这一番杀气腾腾仿若宣誓一般的话——
即使自己本身也非善类,芷文还是忍不住从头软到脚。
这九小姐,这是疯了吗?
即使她与二房的人再不对付,也万不该把这样的话拿到场面上来说。
而自己听了她的这些话,以后还会有活路吗?
明乐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一眼她惨白的脸色,视线却一直定格于萧氏的面孔之上。
“呵!今天让你踩到我的头上来只是你的运气,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的说大话,别以为得了太后给你撑腰你就了不得了,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的!”萧氏听着她那些恶毒的诅咒,满目的怒火燃烧起来,几乎要冲破眼眶喷薄而出。
“算账么?那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算起?”明乐垂眸沉思,眉头使劲的皱着,那表qíng显得异常认真,“是从易明心寿宴那天,易明真勾结昌珉公主意图暗算爵儿的时候?是从五月十七皇上寿宴那天,易明心谋杀太后侍婢然后设计嫁祸于我的时候?是从三月初八祖母寿宴那日,你买通悍匪在半路截杀我与爵儿的时候?还是更远点,从三年前你和易明真、彭子楚那些人合谋bī死我姐姐,杀死浩心的时候?或者再往前,我们说我母亲因何而死?也或者你觉得她的死无足轻重?那我们就说我这额上的伤痕从何而来?如果你还是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那我们不妨就直接从头说起,说当年萧澄是如何在我大哥的马鞍上做了手脚,如何害他英年早逝给易明峰腾出位子来,进而让易永群那个连你都看不上的懦夫占了这武安侯府世袭的爵位?这一桩桩一件件算下来,我们之间真的是有好多笔账目需要一一清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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