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听蓉道,匆忙对李氏屈膝福了一礼,然后不等吩咐已经抖下披风上的帽子疾步走进去。
这几日的天气不太好,入夜又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小雨,她的裙摆和披风的边缘都沾染了不少的泥泞,样子很有几分láng狈。
“怎么样了?听兰还没回来吗?”李氏道,几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抓的听蓉生疼。
听蓉咬着唇不敢呼痛,一筹莫展的垂下眼睛道:“奴婢一直隐藏在门房附近,是亲眼看着听兰出府的,可是这都等了差不多两个是时辰了,一直没见她回来。”
“怎么会?”萧氏的没心凝起,脸上神qíngyīn郁的带了几分狰狞,“暗中不是叫人跟着她的吗?可有消息传回来?”
“没有,跟着去的人也没再露面。”听蓉回道,说着脸上焦急之色就有些隐藏不住的彻底bào露出来,咬牙看着李氏道:“夫人,这大晚上的,咱们府上距离平阳侯府也不是太远,两个来回都绰绰有余,听兰去了这么久还没消息,您说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李氏虽是深宅妇人,但三老爷易永贺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滚,为了自保,身边也培植了一批隐秘的暗卫,只不过以前因为怕被易明峰瞧出端倪,并没敢把人安cha在府内。
这一回李氏被明乐所迫,隐隐的乱了方寸,再加上易明峰在外办皇差,她为了以防万一才紧急调动了十个人进府,以便在暗中听她的吩咐。
那些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李氏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但易永贺曾经说过,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是他们用来报名的最后筹码,让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启用。
李氏如今是状况虽然说不上狗急跳墙那么láng狈,但到底还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一时间很难平复下来。
“不可能的,老爷说过,那些人虽然比不得受过专业训练的皇家暗卫,武功也绝对不俗,要是真有什么事,他们怎会连个信号也不传回来?”李氏六神无主却qiáng作镇定,说话的时候目光散乱的四下里飘,根本无法定下心来。
“可是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这不应该啊。”听蓉道,脸色隐隐露出几分苍白色,手指发抖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道:“周妈妈失踪已经整整三天了,夫人就不要自欺欺人了,还是早点谋了别的法子早作打算吧。”
“做什么打算?”李氏手指一抖,猛地抬头看向她的脸。
“周妈妈对夫人最是衷心不过,这么长时间没消息,八成是——”听蓉看着她眼中突然喷薄出来的怒气,下意识的就想住嘴,但奈何她此时也是紧张过度离职溃散,不觉还是脱口说了出来。
“胡说八道!”李氏扬手一记耳光横扫过去。
这一巴掌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算是把这几天憋屈在心里的怒火一股脑儿全部撒了出来。
听蓉哇的惨叫一声,五折半边脸庞歪倒在地,哽咽着委屈的仰头看着李氏道:“奴婢口误,是奴婢说错了话,夫人饶我,夫人饶我!周妈妈吉人天相,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着嘴角就混着口水吐出好些血沫子,里面间或夹杂着一两颗森白的牙齿。
自从确定易明乐已经彻底和她成仇,李氏当机立断,为了扭转局势,略一权衡就派了周妈妈去找易明真。
她虽然一心想要扳倒二房的人取而代之,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这个时候,明知道明乐不会放过她,就更不能再跟二房的人翻脸了。
易明乐那个丫头飞上枝头,不可小觑,而二房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她向来知道自己这一房力弱,所以才耐着xing子韬光养晦等待时机这么多年,不管是明乐和易明峰之间的哪一个,哪怕是现在让易永群知道了萧氏是代自己受过,都能活扒了她的皮。
硬碰硬是肯定要吃亏的,所以虽然看着已经到手的管家权飞了,李氏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她很明白,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明乐他们中间的任何一方,唯有让他们双方出面彼此制衡。
因为认定了萧氏不明内幕,他就让周妈妈立刻乔装出府去给易明真报信——
与其把萧氏整死,再让易明峰来讨债要命,还不如做个顺水人qíng,留下李氏,看易明乐和易明峰去斗个鱼死网破。
所谓事不宜迟,是以明乐入宫当天的晚上周妈妈就领命出了门。
李氏带着势在必得的心qíng左等右等,一直等了整晚都没见周妈妈回来复命就有点急了,天一亮就叫了院子里的人去寻她,结果却是出人意料——
当时有人看周妈妈出府,但出府以后,她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整晚都不曾回来。
如果不是深知周妈妈对自己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被判,李氏几乎都要以为周妈妈是怕事qíng愈演愈烈,明哲保身的逃之夭夭了。
周妈妈的失踪,无疑是给李氏吃了一副惊风散。
她虽然关心周妈妈的安危,但眼下正处在非常时期,她并不敢做的太招摇。
明乐姐弟一个进了宫,一个去了郊外的庄子上,府上大部分的人去都听易永群的,再者了,以易明乐那样的xing格,谁能保证她人虽是不在,又会不会派人暗中监视。
所以即便是查找周妈妈的事,她都只敢做在暗地里。
可是查了整整三天都音讯全无。
今天又找了一天,实在是没有一丁点的线索,李氏这才终于按耐不住,又让听兰再去一趟平阳侯府。
并且为了保险起见,安排了两名暗卫尾随出府。
可是百密一疏,如此周密的布局之下,竟还是石沉大海,再次彻底断绝了和她派出去的信使之间的一切联系。
这让她如何不恨?!
“鬼嚎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吗?”李氏咬牙切齿的怒斥,用力的攥着拳头,脸上表qíng狰狞可怖。
听蓉身子一抖,急忙捂住口鼻,连自己的呼吸都控制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惹了李氏的眼嫌。
李氏痛快的甩了听蓉一巴掌,心里的怒火竟是奇迹般的跟着消下去不少。
“起来说话!”她不耐烦的看了听蓉一眼,然后转身坐回椅子上。
听蓉不敢违背,捂着脸颊爬起来,再看向李氏时神qíng间就多了几分猥琐。
“你抖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了亏心事是吗?”李氏见她这副模样,刚刚隐退下去的怒意一下子又死灰复燃翻腾起来。
“奴婢没有!”听蓉急忙辩解,下意识的就想跪下去,但是目光不经意的瞥见她眼中戾气,心里一怕,膝盖就僵在那里没有动。
李氏身边最得力的,除了周妈妈,也就只剩下听兰和听蓉两个。
现在这样的大事,她不能寻别人,就只有听蓉可用。
这样想着,李氏也就敛了脾气不再发火,只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行了,你也别哭了,我也是一时着急,回头我让人去找梁大夫开点化瘀的药给你敷一敷。”
“谢过夫人,奴婢一会儿自己去就行。”听蓉低垂着脑袋,小心的推诿,顿了一顿,立刻又折回正题道:“可是夫人,如果听兰也没能把消息传递过去,我们该要怎么办?”
李氏的目光冷凝,处处透着寒意,没有落点的看着屋子里的某处,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冷静的说道:“如果听兰真的回不来,这事儿,八成就是九丫头做的,她想要把我困死在这里,等着易明峰回来。我如何能让她这么轻而易举的得逞?”
“可是——”李氏不是个坐以待毙的xing子,这一点听蓉最是清楚不过,只不过连着挫败,已经让她有些乱了方寸,还是不放心的道:“老爷留在京中的暗卫本来就只有这十人,是安排给夫人关键时刻保命用的,对方既然能够无声无息的取他们xing命,夫人还是不要再冒险的好。”
李氏这种成天yīn谋算计的人,听蓉和她之间唯一的qíng分就是那一纸卖身契,所以她此时关心李氏的安危是真,因为李氏的安危会直接关系到她自己日后的前途和命运。
“这个我当然知道,剩下的八名暗卫你去安顿好,近期若是我没有放话出去,叫他们全都不许胡乱动作。”李氏也无暇顾及一个奴婢的心里,攥着拳头字字沉稳的吩咐。
“是,这个奴婢随后就会吩咐下去。”听蓉谨慎的应着,停顿片刻又道:“夫人,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听蓉是个有些谋略的,李氏微微一怔,随机抬头地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什么话?”
“九小姐现在正在宫中,奴婢觉得她即使有心,手也未必能够伸到咱们府上来——”听蓉的神色逐渐敛起,待到最后,连眼神都跟着冷静下来,带了一丝恶毒的试探。
这个不怀好意的表qíng,此时从她肿了半边的脸颊上流露出来,那样子,竟是yīn暗的很有几分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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