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姜太后摆摆手,脸上始终还是没什么表qíng的扯了下嘴角道,“那林氏也是个可怜人,这么多年了,到底是这皇家亏欠了她的。这一次,就当哀家成全了她吧!”
“那她宫里的人,要不要奴婢——”常嬷嬷想了想,终究还是不能放心,试着道,“慎刑司那些人的手段您是知道的,万一让他们问出了什么——”
“今天殿上龚嬷嬷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连她都不知道内qíng的,那些奴才即使说了什么也只能是屈打成招,没什么妨碍。”姜太后道,说完又远远的瞧了眼外殿的水漏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马上五更天了。”常嬷嬷道,正说着,外头却是有人敲门,声音不徐不缓的三下。
常嬷嬷眼神一敛,急忙快走过去,把殿门拉开一道fèng隙与门外那人耳语了两句,然后回来对姜太后禀报道,“暝宸殿里散了之后,殷王妃去了流云宫,说是看望柳妃,在里面呆的时候不多,但据说她走后不久,柳妃就又宣了太医,这会子皇上又去了。”
“都随他们去吧。”姜太后只就淡淡的应了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也退下吧。”
“是,太后!”常嬷嬷也不多言,屈膝福了福就带上殿门离开。
姜太后坐在矮炕上闭目养了会儿神,不多时再睁开眼的时候却是目光清明,毫无倦意。
她放下手里的佛珠,走到一侧墙壁底下的多宝格前,小心翼翼的把摆在上面的青铜小鼎左三右四又左二的转了几圈。
紧跟着殿中就发出一阵细微的摩擦轻响,却原来那暖炕的右半边另有玄机往旁侧移开,赫然露出下面金砖铺就的锦绣台阶——
是,一个密室。
姜太后面色平静的举步走过去,款步下了台阶,待到她的身形隐没,那半截矮炕就自动挪回原委,严丝合fèng,不留半分破绽。
矮炕下面的密室不是很大,但却金碧辉煌,布置的十分尊贵华丽,瑰美无双。
金砖铺地,锦绣罗帐,每一件摆设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竟是比外面的万寿宫还要奢华jīng致许多倍,俨然只应天上有的一座小型宫殿。
里面的桌旁有素衣僧帽的女子表qíng平静的在翻阅一本上古流传下来的孤本兵书,眉目清雅间却有浑然天成的最贵雍容之气,赫然——
正是失踪了多日的庆膤公主。
第035章 金屋密谋,往事惊qíng
“外头的事,你都听到了,这宫里不会太平的太久了。”姜太后兀自开口,走过去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庆膤公主放下手中书本,指尖按在泛huáng的书页间抬头看向她,清淡如水的眸子里却是神色复杂,过了一会儿才道:“事qíng真的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如若可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走那一步的。这些年,灏儿他已经太不容易。”
“但凡还有转机,哀家也不会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姜太后唇角牵起的弧度讽刺至深,目光却是晦暗yīn冷望着某个虚无的地方,“他已经是对你下了手了,其中意思不是很明白吗?再加上今天宫里林氏和柳氏互相出手闹了这一场,他对哀家的疑心就更重了。虽然不是亲母子,但终究是同在这深宫中生活了几十年,他的xingqíng脾气,哀家一清二楚。不管时机成不成熟,他——忍不了多久了。”
“皇嫂——”庆膤公主的目光深了深,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一手压在了姜太后右手的手背上。
“我与那人的qíng分早在十四年前就断了,你这一声皇嫂,不叫也罢!”姜太后冷冷说道,神色间却是无喜无悲,却也不见丝毫的愤恨之意。
她顿了顿,然后又再把目光移给庆膤公主,一字一顿的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帮不帮我?”
庆膤公主死抿着嘴唇,一时没有作答,神色之间却很坦dàng,并无犹豫或者动摇之意。
“你看看这里,咱们现在的皇帝,已经不仅仅是想要将你囚困于此,终其一生就肯罢休的了。”姜太后却也不bī她,突然四下打量了一眼这间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密室,“你是一朝公主,天之骄女,遥想当年成宗圣祖皇帝还在的时候,对你是何等的宠爱疼惜,当年圣祖皇帝龙驭宾天之前还曾拉着你们兄妹两人的手,央他照拂于你,可是他呢?他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就为了他的猜忌和疑心,就为了夺回你手上掌握的十万亲卫军,以往万一,竟然不惜用了那样下作的手段,想要毁你一生,好让他借机收回兵权。庆膤,这些都不是我的一面之词,你亲身经历,你应该记得比我清楚。你我同为女子,那是你的一生!我知道先皇后在临终前曾经含泪求过你,叫你不要记恨于他,可是你的个xing我知道,你心里真的不恨吗?”
她的一生,本来天街走马,一世荣华。
但偏偏,一夕风云突变,命运急转之下,落得这样惨淡的收场。
青灯古佛,残生如梦。
即便是这样,也即便她的亲哥哥德宗已死,她的亲侄儿也终究是不肯放她逍遥的。
当年因为她杀了秦穆之让他们的谋算出了岔子,先帝德宗本来是想要将她除去一泄心头只恨的,又是姜太后出面搬出了圣祖皇帝的遗诏才让她得以保全xing命。
于是孝宗就命人在万寿宫里布置了这间密室,想要囚困她于此,以这座huáng金牢笼葬她一生,让她在这座奢靡的宫室中逐渐死去,不可谓不是讽刺至深。
后来还是姜太后出面,几经周旋让她得以脱身去广月庵避世。
而时现在隔多年,这一次孝宗再次骤然出手,却是直接想要她的命!
人多说生在皇室之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她——
却比身不由己更甚!
“相较于身为地位荣华富贵,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接受那样的屈rǔ和挫败。”往事种种,再回想虽如隔雾看花已经了无颜色,但是有些qíng绪有些感觉依旧清晰,“皇嫂你了解我的个xing,他是我嫡亲的兄长,又岂会不知我是个什么脾气?说他想要设计bī我就范想要趁机收回兵权是假,其实,想要我的命才是真的。”
庆膤公主,宠冠两朝,养成了那样高傲又桀骜的xing格,如果一旦事qíng按照德宗所设计的那样发展下去,一旦东窗事发,根本就无需任何人借机发难,她自己就会先饮恨自裁,以泄心中的怨气。
这样一来,德宗想要收回那十万亲卫军就可以名正言顺,不费chuī灰之力,并且还可以永绝后患。
她的亲哥哥德宗,与父亲成宗睿智大气的个xing完全背道而驰,自私多疑辣手无qíng,当真的狠极,恶极!
而孝宗,堪堪好又是承袭了他父亲这样的秉xing,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庆膤公主一直淡泊平静的脸孔上现出一丝嘲讽的苦笑,把姜太后的两只手都握在掌中,面有愧色道:“皇嫂,虽然知道多余,其实这些年来我都一直想要对你说一声谢谢。当初若不是你及时出现出手相救,今天我已经无颜存活于世了。但是我,却凭空让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恶人,甚至于还因为他对你的猜忌而险些害了灏儿殒命。”
德宗对自己这个皇后的戒备和厌恶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积蓄起来的,并且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发了芽,就再不可收拾。
“时过境迁的话,还说这些做什么?”姜太后淡淡说道,从始至终,她不后悔曾对庆膤施以援手的举措,恨只恨这一生所托非人,嫁给了那样一个衣冠禽shòu。
一生的噩梦,不是始于她一意孤行与德宗对抗免了庆膤公主的生死大劫,而是从她盛装出阁,步入东宫的那一天。
十里红妆,风光大嫁,从此宫门紧闭,成了这huáng金牢笼里一只身不由己的困shòu。
是的,困shòu!
二十余年的磨砺,已经不再让她奢望人xing的纯良,她甚至都能够对自己的儿子下了那样的狠手——
这一生,已经不指望再脱胎换骨的重新活过了。
这样想着,姜太后不觉又是冷笑出声,回望庆膤公主的眼睛道:“哀家不在乎把这个恶人一直的做下去,却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再做一次所谓的好人。”
她的目光永远都的这样,即使再怎么狠厉疯狂,也总是冷若冰,深似海,不会渲染执念的烈火。
这样的人,哀莫大于心死。
看着眼前这个历经风华,却这般安之若素冷心冷肺的女人,庆膤公主仿佛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影子——
她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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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回府,天色已经有些微亮。
宋灏把明乐送回了房,命人伺候她歇下,自己就换了朝服赶回宫中上朝。
这一夜的事qíng千头万绪,明乐本是无心安睡的,躺在chuáng上眯了会儿,过了好一会儿才似是打了个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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