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几步路的关系,料想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那内侍也就不再坚持,给二人见了礼转身往回走。
等他拐过了前面一道宫门,宋沛便是瞬间敛了神色,侧目对一边灌木丛生的花坛后头看了一眼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就从那灌木后头现身走出来。
赫然——
就是之前千钧一发之际前往天牢救下他们夫妻的侍卫韩慡。
“奴才见过王爷,王妃!”看着左右无人,韩慡拱手行礼,态度毕恭毕敬。
宋沛拉着张氏往路边的树木的暗影里挪了两步,抬手扶起他道:“这个时候不必讲究这些个虚礼,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长话短说,你怎么会知道本王和王妃会有不测,及时赶了去?”
“这件事奴才正要向王爷和王妃请罪!”韩慡说道,利落的一撩袍角跪了下去。
宋沛和张氏狐疑的对望一眼,却没qiáng行拦他,只等他道明原委。
“今夜本来不是奴才值夜,但是入夜之后殷王府的侍卫赵毅去奴才家中找到奴才,将今晚将要发生的事qíng告知奴才知道。说是皇上意yù对王爷不利,并且天牢之内可能会有意外发生,叫奴才入宫早点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韩慡说道,“奴才本来心里也是疑惑,但想着事关王爷和王妃的安危,宁可信其有,于是就匆忙换装入宫,和人调换了值夜的时间,带人预先去天牢附近埋伏。后来果然就见王爷和王妃被押解入狱,再到后面刘福海突然过去。其实他意图对王爷和王妃不利的时候奴才们已经在外面了。只因赵侍卫去找奴才的时候有过嘱咐,说是如果有人会对王爷不利,一定不要贸然出手阻止,要诱使对方留下明显的杀人证据,以防到了御前被反咬,所以奴才们才隐忍不发。至于后面的事,王爷就都知道了。”
“眼见王爷王妃受人迫害却未能出手,奴才愧对王爷,请王爷责罚!”韩慡说着,就往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
“你起来吧,也得亏是你没有及时出手,现在本王和王妃无恙,你是我们的恩人,就不要说什么罚不罚的话了。”宋沛弯身将他拉起来,顺手替他扫净衣袍上的泥土,却是眉头深锁,表qíng凝重。
“王爷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为王爷尽忠乃是分内的事,不敢以恩人自居。”韩慡谦逊的推辞,“王爷和王妃要谢,还是该谢殷王殿下。”
宋沛这个出了名的老好人的王爷也不是白当的,他在京中多年,又掌管御林军,手下自然也有可用之人。
宋灏为了避嫌不叫自己人出手,却不代表着事儿就没人管。
“好了,来日方长,今天的事暂且不提,本王还要赶着出宫。”宋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回去吧,省的离开太久会惹人怀疑。”
“那好,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双方略一颔首,韩慡转身闪入灌木之后隐没了踪影,宋沛也携了张氏的手出宫。
马车是宫里备下的,而赶车的人则是作为共犯与他们夫妻同时入狱又被释放出来的礼王府下人。
叫了妥实的人驾车,一直到马车上路开始往回赶,张氏才心事重重的握住宋沛的手道,“王爷,今天的事真的是瞬息万变,惊险非常。当时在牢里的qíng况别人不知道,你我却都清楚,那个姓贾的侍卫过去,分明就是杀人灭口更胜于救人,他跟那个刘公公就应该是一伙的了是不是?”
张氏虽然不懂朝政,但也并不糊涂。
“十之八九是不会错了。”宋沛回握住他的手,安抚着握紧她的手指,也是一筹莫展的掀开窗帘一角往后看着越来越远的皇宫建筑群道,“起初我也只是揣测,但现在即便老五不明对我言明,我也几乎可以肯定,不仅仅是那贾侍卫和刘福海之间有牵连,只怕——”
宋沛说着,唇角就跟着牵起一个微冷的弧度,收回目光,正色看向张氏。
张氏与他夫妻多年,他的这个表qíng意味着什么样的qíng绪她再清楚不过,顿时就是一个哆嗦。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包括前一晚寿宴上太子和皇后遇难的事,这所有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柳妃。”宋沛说道,笃定异常。
那个总是看上去温婉柔弱知书达理的柳妃吗?
那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这样心思算计的狠角色,只手遮天策划了这么多惊天血案,她怎么敢?
“怪不得今天她那么巧就赶着那刘公公要招认的时候赶了去。”张氏道,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对宋沛的说法也是赞同,“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如果这一切她是主谋的话,就都说的过去了。”
这样想着张氏却是都不觉的替她觉得心惊,哪怕她是再晚到一刻,一切的秘密就要被全盘戳穿,那就必死无疑了!
“她先是叫刘福海去对我们下手灭口,然后同时又安排了贾侍卫去杀了刘福海替她定罪,却不想会被韩慡撞破阻止,于是不得已兵行险招,她只能自己亲自走一趟御书房,诱使刘福海被当众斩杀。”宋沛靠在车相壁上,一边说着一边徐缓的慢慢吐出一口气,“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最后却是谁也逃不过后面控局者的手掌,这个柳妃,当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我现在才明白,昨夜事发之时老五和五弟妹之所以没有直接揪出她来的原因。有这么一个女人在皇上的后宫为祸,作用堪比千军万马,的确每一出都是jīng彩绝伦的好戏。”
“可是这样一来,今天我们虽然侥幸脱线,会不会也就被她记恨上了?”张氏心有余悸的猛地瞪大了眼,紧张的看着宋沛。
“记恨是肯定的,但一时半刻,她应该不会再对我们不利了。”宋沛说道,唇角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多有苦涩,“昨天不是跟我说,五弟妹主动邀你去流云宫看望柳妃,可是在半途又刻意把你支开了吗?现在看来,应该是柳妃对她有所忌惮,今天才会推了刘福海出来,反而yīn错阳差的换我们脱罪。否则皇上他处心积虑设下的连环局,哪是那么好破的。”
“五弟妹吗?你是说她手里可能握着柳妃的把柄?”张氏揣测道。
“那就不得而知了!”宋沛笑笑,揽着她的肩膀靠在马车上开始闭目养神。
张氏靠在他身边,又再把这两个晚上的事都串联起来仔细的回忆了一遍,理顺了思路就欠身推了下宋沛的肩膀道,“今日殿下你以退为进主动请辞,这样一来的话,皇上那里应该是一定不会罢免你的官职了吧?”
“他先是冤了我,即使现在悬崖勒马,这闲话在民间传开,到底也是他负qíng薄幸残害手足。”宋沛也不睁眼,只就讽刺说道,“为了压下这些个流言蜚语,他非但不会罢免我现在的任职,而且只有可能大肆封赏,以塞悠悠众口,天下人的指责。”
“那我就放心了。”张氏抚着胸口慢慢的把郁结良久的一口气给顺过来,靠在宋沛胸前放松了jīng神道,“殷王虽然表面上未曾言明,但我们一家却是恩重如山,我起初还担心殿下若是被免职,之前答应他的事qíng就只能成了空话,我们万不能失信于人!”
“是啊!”宋沛感慨着调笑起来,“王妃大义,本王遵命!”
“才刚死里逃生,你又贫!”张氏也被他逗乐了,嗔着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大难不死,及时行乐!”宋沛却是越发欢快,竟是不顾夜深人静,大声嚷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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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沛夫妇当晚就去殷王府接了两个回去。
因为天色太晚,也没让人去叫宋灏夫妇,是以明乐得问消息已经是次日一早起chuáng之后了。
而彼时,孝宗因为误信谗言而将礼王夫妇入狱并且差点害其丧命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在街头巷尾都被传的沸沸扬扬。
“你把风声煽动的这么响,那是孝宗就真要从此把礼王夫妇记恨上了。”饭桌前明乐皱眉看向宋灏。
宋灏夹了一只水晶煎饺入口,慢条斯理的慢慢品,等到咽下去了才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他愿意记恨就让他窝在心里去恨吧,反而外面的风声闹的越大,他就越是只能把这口苦水自己吞下,所谓自作孽,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这个时候,孝宗已经是受千夫所指,宋沛不再有危险也便罢了,只怕是他只要稍有不慎,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怀疑到孝宗——
一个连兄弟手足都残害的皇帝,试问他还如何能在那个王座上继续安安稳稳的坐下去。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明乐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吃的差不多了索xing就直接放了筷子,“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再动礼王夫妇,可是归根结底,从始至终他所针对的人都只是你一个人,这一次吃亏,又吞了那么多的怨气,他能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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