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庆子心里一怕,下意识的抬头,却见孝宗正眼神yīn鸷幽暗的瞪着他。
“皇——皇上——”小庆子心头发虚,gān吞了口唾沫,嗫嚅说道。
“去,马上叫人快马加鞭去皇陵,宣召平阳侯入宫!”孝宗大袖一挥,突然直指正西方向。
姜太后和易明乐合起火来先声夺人的妄图限制他,那么他倒是要和她们斗一斗法了,现在必须先下手为qiáng,和她们抢时间占先机。
“是,奴才这就叫人去请平阳侯入宫。”小庆子慌忙应着,起身快步退了出去,等到跨出门槛才敢抬手擦了把额上冷汗——
背后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刘侍卫!”定了定神,小庆子就重新整肃了脸色招呼了刘鸣过来,仍是吩咐他连夜赶往皇陵去请彭修入宫。
刘鸣虽然一直都在殿外当差,但是御书房里那么大的动静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知道孝宗这日的心qíng奇差,办差就更是小心谨慎。
刘鸣片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就带了一小队禁卫军连夜出宫去请彭修。
虽是快马加鞭,但这一来一回天也已经亮了。
头天夜里江南道八百里加急的折子是肯定瞒不住了的,孝宗虽然全无心思,但也还是勉qiáng对付着去前朝见了文武百官,把宋灏的事qíng大致的jiāo代了一下,然后就找了借口提前散朝回了御书房。
“皇上,平阳侯已经到了,正在御书房里等您。”小庆子小跑着跟在旁边,回禀道。
“嗯!”孝宗面无表qíng的点头应了声,一步跨进门去就挥退殿中一众的宫女太监。
“微臣彭修,见过皇上!”彭修从座位上起身见礼。
“爱卿免礼!”孝宗大步走过去,顺手将他扶了一把。
他也未回案后去坐,只就把手里从前朝带回来的那份江南道所呈的奏章往桌上一扔,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彭修道,“昨夜江南道信使进京禀报的事qíng想必你已经有所耳闻,现在朕需要你替朕去办一件事qíng。”
孝宗和宋灏之间是亲兄弟,虽然彼此之间势同水火不是什么秘密,但若要说道他堂堂一国之君对兄弟也下黑手刺杀迫害的话——
这终究不是件光彩的事。
所以江南道那里安排的事qíng,孝宗是瞒着彭修的。
当然了,彭修对他的一举一动却是了若指掌,只是不叫他知晓罢了。
“微臣任凭皇上吩咐。”彭修勾了下唇角,只做对一切不察的躬身一礼。
“朕知道彭爱卿你对朕中兴耿耿,所以此事也非你去办不可了。”他不追问缘由,也不刨根问底,这一点孝宗甚为满意,脸上一直紧绷的表qíng终于缓和了几分,拍着他的肩膀道,“皇陵那里的事你暂且搁一搁,现在先马上调派一队得力的密卫带上,快马加鞭去一趟江南道把江南道大都督徐昌平解决掉吧!”
徐昌平是封疆大吏一品大员,即使孝宗为一国之君,这么轻巧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也不合qíng理。
彭修皱眉,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殷王遇刺一事,其中多有曲折,你也知道,太后终究是殷王生母,因为此事,她已经对朕颇多怨言,为了避免徐昌平被有心人士利用而横生事端,朕也是无奈,唯有先将他除去,永绝后患了。”孝宗叹一口气,神色惋惜的背转身去,把手撑在几案上,从背影上看还真是个悲恸又无奈的姿态。
彭修对一切的事qíngdòng若观火,此时看他的这般姿态就无异于是在看一只跳梁小丑唱独角戏一般。
心里笑了笑,彭修的脸上却无甚表qíng,只就确认道,“皇上的意思是,不能叫徐昌平和您派出去江南道查办殷王遇刺一事的刑部钦差会面?”
“为免生枝节,朕思来想去,这件事也唯有你可以去替朕办了。”孝宗深吸一口气,重新转身,神色凝重的看着彭修道,“事qíng的始末具体qíng形,容后等你回京了朕再详细的向你解释,现在事不宜迟,正好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在皇陵那里办差,你这就去挑了密卫出京吧。”
他所谓的解释,不过一个搪塞的借口罢了。
彭修却也不介意,同样神色凝重的和他略一颔首,“是,微臣领旨!”
言罢,又郑重其事的对孝宗施了一礼。
转身的瞬间,唇角有一线讽刺的弧度飞起。
可是孝宗没有看见。
彭修离了御书房,立刻就带了令牌前往宫中孝宗用以安置密卫的秘密基地去挑人。
孝宗的这批杀伤力惊人的密卫都是彭修一手从军中挑选出来高手jīng英秘密训练出来的,只不过归于孝宗一人所有并直接统帅罢了。
彭修带了孝宗钦赐的令牌过去,选了十二名jīng英,连带着他自己都一并乔装了出宫,离京。
期间孝宗就一直在御书房内焦躁不安的等消息,一直等到派出去的探子回禀,说是彭修一行已经顺利出城往南方去了,他这才松一口气,冷冷的笑了。
姜太后那老妖妇,连xing命都把持在他手里,现在到了这般田地了还妄想与他抗衡,简直就是自不量力,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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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光景一纵即逝。
这段时间一如明乐料想中的一样,这京城之地虽然背地里波涛暗涌,但表面上却是风平làng静,什么破格的事也不曾发生过。
长平估算着明乐出宫的时辰,第八日一大早就已经准备了车马,亲自在东侧宫门外等候。
明乐从宗祠那里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孝宗在上朝,是以她也就象征xing的去姜太后那里打了个招呼,这便算是受教改过,直接带着武冈出宫。
长平会来接她,早在明乐的意料之中,而出乎意料的是——
一眼看去,竟还看到了半眯了眼懒洋洋坐在马背上晒太阳的纪浩禹。
“殷王妃终于解禁了,大喜啊!”不等明乐表态,纪浩禹已经打马迎了过来,笑容泛滥的调侃打趣。
“王爷好兴致,不是说来大邺国境之内游历偶然路过盛京的吗?怎么看不出来这皇宫周围的风景有这么好?竟是叫您如此的流连不去。”明乐语气不善的回道,斜睨他一眼就转身上了车。
纪浩禹这一次前来,既然公开露了面了,自然也是递了帖子和信物正式进宫和孝宗打过招呼的,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这千里迢迢来一趟,给出的理由却很叫人啼笑皆非。
不过横竖孝宗最近需要烦心的事多,他自己声称是路过游玩的,孝宗也就省的费心与他周旋,只就象征xing的叫人给安排了行宫给他落脚,再遣去了两个礼官说是给他指引陪同的,旁的事也就不予理会了。
这样算下来,纪浩禹在京城至少也已经滞留了七八日了。
“王妃这是变着法子的在赶本王走吗?”纪浩禹笑笑,对她棉里藏刀的话显然并不在意。
见到明乐上了马车,他突然一甩手里的扇子把将要跟着明乐上车的长平挡下,然后紧跟着一踩马蹬,却是不请自来的借力跟着钻进了车厢里。
浓烈的熏香味道瞬间在不算狭窄的空间内充盈的满满的。
明乐皱了皱鼻子。
扭头,果然就见他已经自来熟的挨着当中的圆桌坐下,并且顺手一边提了茶壶斟茶一边道,“记得往昔本王也曾对殷王妃施以援手,与你共享自己的车马,还把车内仅有的一张睡榻让给你睡了许多天。当日我诚心邀请你去大兴做客你却不肯,反而火急火燎的折返盛京还嫁了人。今日本王虽然算是不请自来,但是礼尚往来,借你的车马叙叙旧,王妃不会恩将仇报,再叫人把本王扔下去吧?”
三言两语之间,倒是把往日明乐承他人qíng的种种都翻了出来。
今日宫中无事,虽然宫门处再没有别人,但守门的侍卫们却能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楚明白。
纪浩禹特意在宫门外等候,然后熟稔热络的和殷王妃搭讪,并且同乘一辆马车离开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在宫里传开,并且传到孝宗的耳朵里。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明乐更清楚的是——
如果她现在再叫人把他扔下车,那么将要贡献出来的谈资绝对还要多的多。
“王爷若是喜欢,回头我把整辆马车送你都行,不过我现在要急着回府,王爷要搭便车的话,怕是不顺路。”明乐说道,心里却是笃定了无论如何这纪浩禹今天算是赖在她的车上了,在达到目的之前决计不会离开。
“长平,走吧!”所以紧跟着明乐就对长平吩咐了一句,然后就往车厢壁上稳稳的依靠,待到马车启程,就直截了当的对纪浩禹开口道,“王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如果只是为着涛人qíng的话,就恕我不便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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