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俱是一愣,显然都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却唯有明乐神色淡淡,处变不惊——
看来这卢赛倒是个难得识趣的!
“不要意图蒙混过关,殷王妃一介女子,和你更不可能有什么jiāo集,你以为拿了这样的话出来就能搪塞过去吗?”宋沛看一眼明乐胸有成竹的模样,就先替孝宗开口问道。
“因为我家公主!”卢赛想都没有想的回,抬头看向明乐,眼神凶悍而愤恨,“早在一年前我家公主初到盛京的时候殷王妃就不识抬举左右刁难,甚至于狠下杀手叫公主破了相。可是公主为了两国邦jiāo,忍rǔ负重,没有与她计较。但是我这个做奴才的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受rǔ而无动于衷,我家公主是金枝玉叶,几时受过这样的屈rǔ和委屈?一年前,为了替公主出这口气,我就带人埋伏在了她进宫的路上,不曾想却被她逃过一劫。今天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却不想——”
卢赛说着就心有不甘的狠狠吸了口气,转而对纪红纱磕了个头道,“公主,是奴才自作主张闯下了弥天大祸,还险些连累公主被人误会,奴才该死!只是我没有想到三殿下会和殷王妃同乘,反而误伤了殿下。奴才有罪,万死不能辞其咎,请公主赐死奴才吧!虽然奴才的一条贱命抵不过荆王殿下千金之躯受到的损伤,但也万不能叫公主因为奴才而背上一个残害手足的名声。”
“你真是太叫本宫失望了!”纪红纱面上惋惜的一声感慨,转而对孝宗跪下,言辞恳切道,“虽然说他是自作主张,但这奴才犯了错也是臣妾管教无方,臣妾不敢求皇上开恩,但是念在卢赛他追随臣妾多年的qíng分上,请皇上给他全尸。”
卢赛这样的罪名,不得好死是一定的。
孝宗一心只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回大兴人自己的手里,不曾想绕来绕去却成了这样一场叫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他心里自是不甘的,咬紧牙关,腮边的肌ròu痉挛似的不住的抖动。
明乐垂下眼睛,事不关己的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殿中气氛一时僵持,孝宗的目光yīn测测的不时在纪红纱和卢赛两人之间徘徊。
为免追查下去牵扯出芸儿,卢赛更是心急如焚,眼见着场面僵持不下,心中一念突起,突然从扔在他脚边的箭筒里抓起一把箭,怒吼着突然bào起朝着明乐扑了过去。
绝境之下,他的爆发力惊人,动作更是奇快无比。
“王妃!”雪雁和雪晴齐齐尖叫,抢上去都嫌来不及。
明乐也是惊了一下,但是她的反应却比任何人都要机敏,同时已经脚步后撤往后挪去。
卢赛杀气腾腾的扑过去,纪红纱眼睛一亮,眼底突然浮现出一抹快意的笑——
易明乐,你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最后一出狗急跳墙的戏码是不是?
然则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明乐必死无疑的时候,却是有另一道素白的影子从她背后袭来,以雷霆之势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拽。
明乐身子不稳,顺势往后栽倒。
然后砰的一声闷响,却是砸在了一件半软不硬的东西上。
同时借助这一点时机,雪晴和雪雁也已经奔至眼前,不由分说一人飞起一脚,把杀气腾腾的卢赛踹飞了出去。
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卢赛高大笨重的身子飞出去将外间的一张桌子砸的粉碎,连着吐了好几口血,脸色青白。
这边明乐还在惊魂未定的时候红玉和绿绮两个已经奔了过去,一边将她拉起来,一边焦急的去扶千钧一发之际被她压在身下做了ròu垫的纪浩禹。
“爷?您还好吧?”看着纪浩禹背后因为撞击重又血流如注的样子,绿绮心疼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明乐也不曾想这个关头他会又跳出来,见他这般模样就不觉的皱了眉头。
“王妃,您没事吧?”雪雁和雪晴两个过来扶起她。
“你家王妃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我家主子才是!”绿绮抽搭着不忿说道,眼泪汪汪,狠狠的瞪了雪晴一眼。
“你这丫头怎么不讲理?你家王爷要逞英雄,难道还是我家王妃叫他扑过来的吗?”雪晴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立刻就脖子一梗,反驳道。
“你——”绿绮怒了,一张小脸气的通红,立刻就要撸袖子,却被红玉拉了一把,低声斥道,“王爷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纪浩禹的脾气难以捉摸,几个丫头对他在尊敬之余都有畏惧。
绿绮心里委屈的紧,却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只能忍着垂下头去,帮红玉把纪浩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来人,抓住他!”宋沛指着摔在那里爬也爬不起来的卢赛怒声喝道。
门外立刻就有侍卫鱼贯而入,将吐血不止的卢赛架起来。
“雪雁,林太医应该还在殿外待命,你去把他请进来,再给荆王瞧瞧。”明乐先是对雪雁吩咐道,然后眼见着卢赛要被架出去,就抿抿唇往前跟了一步,扬声道:“卢赛!”
侍卫们止了步子。
卢赛犹豫了一下才擦gān净嘴边的血迹回头看过来。
明乐的目光清冷而锐利,直直的盯着他,语气却是极为平静的问道,“成妃宫里的午宴——”
卢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冷冷的点了下头,“也是我!只不过千算万算都不曾想到殷王妃你会如此命大!”
这一句是明乐要的——
彻底把孝宗想要嫁祸姜太后的布局搅乱。
而这句话也正是卢赛想说的——
把芸儿从整件事的gān系里头撇出去。
两个人算是各取所需。
见到她再无话可说,宋沛才是一摆手道,“拉下去!”
卢赛没有再反抗,顺从的被侍卫带了下去。
随后林太医就被雪雁请进来,重新给纪浩禹止血包扎了伤口。
其间孝宗就一声不吭,死沉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
这些年来他一直高高在上,自认为运筹帷幄掌控全局,但是不知何时起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限制住,束手束脚,居然就连后宫的事都由不得自己说了算,处处都在受别人的左右和摆布!
又一次算计成空,心里怒火焚烧之际,更是激起了他更大的近乎疯狂的恨意!
这边纪浩禹重新处理好伤口,就苍白着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庞走过来,打断他的沉思,歉疚道,“今日给陛下添麻烦了,小王深感歉疚,在此给陛下赔罪了!”
他说着就要躬身拜下去,但是一弯腰就牵扯到后背的伤口,龇牙咧嘴的倒抽一口凉气。
“荆王免礼!”孝宗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扶了他一把,对他的两名婢女道,“扶荆王入座,不必拘礼。”
“谢陛下!”纪浩禹也不qiáng撑,顺从的在椅子上坐了。
孝宗心里烦乱,也没心思和他寒暄,抬头看了眼外面渐晚的天色,道,“绮罗殿这里平时都是空着的,你受了伤,就在这里暂居养伤吧,这里离着太医署也近,有什么事也方便。”
“小王谢皇上抬爱。”纪浩禹笑道,言谈举止之间并不见拘谨,“但是这后宫重地,小王一介外人,居于此处怕是多有不便,陛下的美意,我看我还是要辜负了。”
孝宗这样说也就是个态度的问题,既然他不肯也就算了,刚要吩咐林太医跟着他去驿馆照料他的伤势,下一刻纪浩禹已经眉目妖娆一转,朝立在稍远处走神的明乐看过去道,“殷王妃,今日本王两次为了救你而身处险境,你就不该对本王有所表示吗?”
明乐本来正在垂眸想事qíng,闻言还有些懵懂的循声朝他看去,想都不想的对雪晴说道,“我记得咱们府上的库房里有两支上好的灵芝——”
“那倒不用!”纪浩禹连忙出言打断,顿了一下又对孝宗道,“陛下,小王在盛京此处人生地不熟,如今又有伤在身,可能一时半刻也不方便离京,听闻殷王府的地方也还算宽敞,不如您就给个恩典,叫殷王妃辟一间院子出来,暂借我养伤如何?”
孝宗皱眉,不悦的上下打量他一眼,却是一抬手否定了他的提议,“老五如今不在京中,殷王府里就易氏一个妇道人家,你住过去难免惹人议论。”
说着就对宋沛道,“既然荆王需要照顾,老四,你就把他暂时接到你的府上安置吧。”
纪浩禹是故意在和明乐套近乎,宋沛不是看不出来。
更何况明乐是宋灏的妻子,纪浩禹这般登堂入室的提议,他本身就不赞成。
“是,臣弟领命!”宋沛提了口气,立刻就要要上前领旨,不曾想身子才刚弯下去一半就被纪浩禹抬手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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