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阁老等人都是一阵的着急,虽然有心维护庆膤公主,但又怕弄巧成拙损毁她的闺誉,都只能看着gān着急。
就在这时,宋灏才款步走了过来,接过杨阁老手里的纸张看了看道,“这些亲笔书函,只要叫史官去取几份你亲批的折子过来比对一下笔迹自然可见分晓,而且上面的印鉴也是你是私印,谁都做不了假。这件事你自己都解释不清,到了这个时候却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是觉得在场的诸位大人都这么好糊弄吗?”
庆膤公主和秦穆之的事只能说是她自己的私事,真要混淆起来也不能把眼前的铁证抹掉。
重回这个话题,杨阁老等人都立刻抖擞了jīng神,附和道,“是啊皇上,皇室的家务事老臣等人不管过问,可是这些信函,事关皇上和整个朝堂社稷,乃至于我大邺一国的声誉,还请皇上予以说明!”
白纸黑字,又有印鉴为证,孝宗是无论如何也赖不掉的。
他死盯着宋灏,眼神里慢慢的都是不甘,嘴唇蠕动半天却没能说出话来。
郑国公看着更是gān着急,怒声道,“殷王殿下,现在陛下身受重伤,你们这些人不赶快传太医替他诊治,还以下犯上的bī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灏莞尔,冷冷的斜睨他一眼,却是全不理会的说道:“横竖他都是个必死之人了,何必还要麻烦太医辛苦一趟,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把事qíng都jiāo代清楚了,也好叫诸位大人心里有数,省的以后朝臣猜疑民心不定,这可不是社稷之福。”
“你——”郑国公气的两眼一晕,chuī胡子瞪眼的几乎站不稳,怒声道,“殷王你放肆!”
再怎么说现在孝宗还都占着一国之君的位子,他是万不曾想到宋灏竟然会这样一点qíng面都不留就能这样忤逆的说话。
“本王今天就是放肆了又怎么样?”宋灏弯了弯唇角,垂眸弹了弹袖口,有条不紊的慢慢说道,“对于一个为君不仁的昏聩之人,面对一个屡次设计构陷暗杀本王的仇人,面对一个在我母后身上中蛊来威bī胁迫我的卑鄙小人,国公大人倒是说说,本王又该是如何对他才算合适?”
这样的深仇大恨累加起来,不将那人千刀万剐都是客气的了。
郑国公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奈何宋灏列举的这些罪状,不是铁证如山无从抵赖,就是孝宗之前在盛怒之下亲口承认的。
郑国公急的满脸通红,有话没处说。
宋灏却没心思搭理他,直接看向孝宗,字字清晰道,“十六年前,你欺我年幼母后又是一介妇人撑不住场面,就想知我于死地,小皇姑为了救皇室渡劫,yīn错阳差的坏了你的计划,你就再容不下她,将他驱逐到广月庵了此残生。你可还记得当初面对皇祖母的遗照你曾许下了怎样的誓言?可是似乎你转头就忘了,居然把毒手又伸到了佛门清净之地,非要置她于死!你说我想要手刃于你是大逆不道,可是你呢?母后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不尊她敬她我无话可说,那么小皇姑呢?你几次三番想要置她于死就不怕天理昭昭,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对皇祖父jiāo代不过去吗?”
“呵——”孝宗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沙哑的浅笑。
他抬手,示意侍卫扶他站起来。
而彼时他自己却是一副即将油尽灯枯的架势,半点力气也无,几乎是全部靠在侍卫的身上才得以站稳,保持了一个和宋灏对等的角度重新看向他。
“宋灏,你是得天独厚的皇室正统,有人不惜一切的为你谋划替你铺路,那是你的运气,可是事qíng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还能奈我何啊?”孝宗说着,就又笑了,他扭头看了眼姜太后的辇车所在的方向,然后又努力提了口气继续道,“是啊,我就是容不下你,一直以来我做了这么多的事,就是为了置你于死地的。你能活到今天是你的运气,可是这一局,朕还没有输。你最为看中的你母后的xing命还握在我的手里呢,哪怕是死,她都得要陪着我一起。为了这一天你隐忍了十六年的时间,到了最后,还不是一样的结局?说到底这十几年间,你所有的努力还不是一场空?朕都替你不值,兜兜转转的走了这么一大圈路下来,最后你要面对的还不就是这个局面?”
庆膤公主的一箭,正中心脉,只是因为距离远,所有没有完全刺穿,而叫他留了一口气支撑。
而说了这个一大通的话下来,他已然是有油尽灯枯之态,奄奄一息。
哪怕是死,孝宗的嘴角也才挂了丝冰冷的笑容,带着玉石俱焚的快意和冷酷。
“你真的以为我会在全无把握的qíng况下就让你死吗?”宋灏面无表qíng的看着他,一直幽深如古井的眼眸当中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突然漫上来一层似乎可以称之为悲悯的qíng绪。
“你不是知道我的打算吗?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哪怕再怎么仇深似海,我也会留你一条命的,可是现在,你这条命是多余的了!”宋灏说道,突然顿了一顿,“你以为双生蛊就一定无解是吗?可是我要很遗憾的告诉你,这个传言并不可靠,因为我已经找到解蛊的方法了!”
“什么?”孝宗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满眼狐疑的喃喃自语,“你在诓我?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信了吗?不可能的,双生蛊是没有解药的,只要我死,姜氏那个妖妇就得给我陪葬!”
“随便你信不信!”宋灏也不去和他争这个口舌之快,说着就径自举步朝他走去。
他的面容平静而冷酷,明明是一张俊美绝伦赏心悦目的脸庞,这一刻入眼,却叫孝宗觉得就如同追问索命的恶鬼一般叫人害怕。
他退后一步,再退一步。
而他身边的那些侍卫和密卫们也就只是扶着他,不叫他倒下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看得清楚眼前的形势,没有必要再为这么一个将死之人做出没有必要的牺牲了。
孝宗的脚步虚软无力,踉跄着几次都要跌倒,最后身子一晃的时候宋灏的脚步已经无限迫近,骤然抬手一把握住cha在他胸口的那支箭。
孝宗浑身的肌ròu一阵紧缩,眼神畏惧的盯着他的手,颤声道:“你——你gān什么?你不能动朕,朕是你的兄长,你——”
“身上带着这种东西,你如何入棺安葬?这个样子进皇陵,是对宋氏列祖列宗的亵渎。”宋灏淡淡说道,话音未落已经手上发力仪仗推了出去。
孝宗身边的侍卫们本能的往旁边闪开,四散了开去。
箭头刺透孝宗的整个胸口从后背she了出去,露出他前胸通透的一个血窟窿。
“皇上——”郑国公惊呼一声,才扑到眼前就被他伤口里喷溅出来的鲜血污了一脸,呆若木jī的站在原地。
利箭刺透身体的那一瞬孝宗仍然不敢相信,宋灏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出手要他的命,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却是无限涣散,一点一点失去了焦距。
然后身子向后仰躺下去,噗通一声倒在满地残骸的血泊里。
朝臣们之间一片的鸦雀无声。
宋灏已经转身,快步回到姜太后的辇车前,掀开帐子看了眼里面姜太后的qíng形,就飞快的吩咐道,“先找个地方把母后安置下来。”
说着就转而看了眼正跪在姜太后身边,正在替她把脉的女子,道:“怎么样?”
“民女已经给太后娘娘把过脉了,事不宜迟,现在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那女子回道,神色十分的认真兼凝重。
“嗯!”宋灏点点头,转身又叫人去抬了孝宗的尸首,就要带队往宫里最近的宫殿走。
“王爷,您这是——”
孝宗刚死,朝臣们手足无措,此时见他事不关己的就要走人,立刻都有些急了。
宋灏的脚步顿了一下,明乐就对常嬷嬷使了个眼色道:“你们先带着太后娘娘进去,我和王爷稍后就到!”
常嬷嬷记挂着姜太后的安危,心急如焚,立刻就点头应允,带着辇车和孝宗的尸首先行。
杨阁老和几位有分量的老臣互相jiāo换了个神色朝宋灏走过来,拱手一礼道:“王爷,宫中刚刚遭逢大劫,老臣等人不敢擅做主张,这里,请得请王爷留下来主持大局啊!”
“杨阁老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殷王弑君忤逆,是乱臣子儿子,你还叫他来主持大局?难道你也想跟着一起谋逆吗?”郑国公定了定神,却是不依不饶,气急败坏的指着愣了满地的侍卫怒骂道:“殷王大逆不道,和庆膤公主合谋谋害皇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乱党拿下!”
此言一出,和孝宗有所牵连的朝臣们纷纷附和,跳脚叫骂了起来:“你们还犹豫什么?拿下他们,你们就都是朝廷的功臣,高官厚禄少不了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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