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几年前老侯爷就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想把靖襄许给自己的长孙,一则是心疼靖襄这个心地纯良的外甥女,二来也是觉得亲上加亲,都是一家人以后少些勾心斗角的事qíng,日子也能过的和顺些。
老侯爷的年岁大了,便将名利看的淡然很多。
可老夫人和大夫人却不这么想。
大邺朝虽然没有明确的法律条文规定驸马不可以掌权做官,但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一个为君一个为臣,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世道之中,一般的人家却都还是排斥这样的婚姻的。
尤其侯府的大公子将来还是要承袭爵位和家业的。
当时老侯爷把这个想法一提,大夫人倒是不敢忤逆这个公公,背地里却立刻就去和老夫人哭诉了一番,老夫人也不希望长孙成了皇家公主的裙下臣,愣是绝食三天,bī着老侯爷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并且生怕迟则生变一般,大公子刚到弱冠之年就马上选定了一门亲事敲定。
当初章家大老爷的官位还是荣妃帮着谋来的,对于母亲和妻子的作为,大老爷总觉得心中有愧,所以这些年在前朝也多在背地里帮衬着荣妃,帮着巩固她在后宫的地位。
现如今荣妃一跃成为后宫之主,高高在上的皇贵太妃,娘家的母亲和大嫂就又贴了上来,热络了起来。
虽说是出嫁的女儿,但是对于后宫的女人而言,娘家人的作用也是不可忽视的,所以荣妃也就权当没有当初那回事,依旧是和他们处着。
按理说依照她和靖襄公主现如今的地位,靖襄公主是完全可以谋得一桩更好的婚事的——
荣妃突然提起这一茬,秋灵顿时眼睛瞪的老大,吓了一跳,“娘娘——您这是——”
她下意识的扭头去看chuáng上睡着的靖襄公主,舌头打结道:“这——这怕是不妥吧?好歹您也等公主醒来和她商量一二,万一公主她——”
“婚姻一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荣妃道,一狠心把视线从靖襄公主的脸上移开。
“可是——可是——”秋灵还想尽量争取。
定远侯府虽然是荣妃的娘家,二公子也生的儒雅俊秀颇具才气,可到底一个毛头小子,再加上上面还有两个短利薄凉的老夫人和大夫人,靖襄公主真要嫁过去,哪怕是有老侯爷和大老爷护着,也未必就能称心如意。
“娘娘,以您现在的地位,公主想要什么样的前程谋不到?何必非要这样?”秋灵道,几乎是有些慌张的劝解,她当然知道荣妃这样做的原因,可即便如此,也犯不着非得贴给定远侯府,“奴婢记得您前几天曾经说过,皇上要册封秦将军,而且正在考虑封赏,秦将军少年英武,又是个朝廷的功臣,莫不如——”
秦啸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和当年的彭修比起来,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在秋灵看来,英雄配美人,以自家公主的品貌和地位,配秦啸那样的后起之秀才是最合适的。
“糊涂!”不想荣妃的却是面容一冷,冷声呵斥,“秦啸那样桀骜不驯的xing子,岂是可以随便拿捏的?昌珉那个贱人虽然到最后是咎由自取,可她当初嫁给彭子楚的那桩婚事本宫就不看好。虽然秦啸和彭子楚是不同的人,但是他们这样的人,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最是不会随意被人拿捏的。若是皇上赐婚,他也许不会拒绝,可他不是真的看重靖襄,我将靖襄嫁过去,反而会遭了冷落,这是害了她!更何况秦啸是武将,就目前的这个局面来看,皇上还很有可能是要让他掌管兵权的。本宫现在的这个位子得来不易,我不求别的,只求能和靖襄平平安安衣食无忧的过一生就够了。攀扯上了权臣武将,日后明争暗斗,势必少不了,若是只有皇上一个人也还罢了,现在前面还站着一个摄政王,我不能不顾后果,必须要做长远的打算。”
后宫弄权,历来都是为君者的大忌讳。
若是朝堂之上只有宋子昇这一个小皇帝,哪怕是她代为理政也没什么,可宋灏和明乐都不是好相与的,经过这么多的事qíng,荣妃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她想要在这宫里安安稳稳的坐下去,别的全部可以不管不顾,却唯独不能触了宋灏和明乐的底线。
当然了,作为一个女人,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存那样的痴心妄想,不过是想要借着自己的身份,给女儿谋个好前程罢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一定非得要把公主许给二公子啊,朝中青年才俊那么多——”秋灵还不死心。
荣妃却是不过凄然一笑,垂眸喝了口茶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与其选了别的人家,还不如就直接把她嫁到侯府。哪怕母亲和大嫂的眼皮子浅,但父亲和哥哥总是真心疼她的。再者了,母亲的年岁大了,大嫂更是势利的很,只要本宫能够稳坐这太妃之位一日,就有一日可以拿捏着她们,叫她们不能薄待了靖襄。”
荣妃的这些话都在道理上,秋灵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妥,但终究也找不话来辩驳,只就迟疑着不肯走:“可是娘娘——”
“够了!”这一次荣妃直接不耐烦的打断她,把手里茶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道:“照我的话去做,等天一亮你就去前朝等着,赶在哥哥下朝的时候就把本宫的话递过去。告诉她,三日之内,这门亲事就要定下来?”
“这么快?”秋灵脱口道,话音未落注意到荣妃不愉的表qíng立刻就住了口,忧心忡忡的先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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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凤鸣宫送出一顶不起眼的青衣小轿,被几个身手利落的侍卫护卫着出了宫门。
夜色苍茫,将道路两侧林立的树木打下巨大的yīn影笼罩下来,让这一条宽敞宁静的大道也平添了几分yīn森森的鬼气。
“走!快走!务必赶在天亮之前出城。”领头的侍卫沉声吩咐。
众人于是加快了步子,抬着小轿飞速前行。
正走的四平八稳的时候,走在右后方的轿夫突然痛呼一声,紧跟着就是轿子一歪摔在了地上。
后面跟随的侍卫抢上去搀扶,刚问了句:“怎么回事?”突然从道路两侧的大树后头冒出数道鬼魅一般的影子。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劫持宫里出来的轿子?”领头的侍卫沉声一喝,说话间已经拔剑冲了上去。
可是一来二去没过一会儿,四名轿夫连带着八名侍卫就已经无声的倒了一片。
几个黑衣人身形迅捷的穿梭其中,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旁边被从轿子里摔出来的昌珉公主五花大绑的滚落在糙丛里,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幽魂一样的黑衣人,一张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得gāngān净净,只就瞪大了眼恐惧的看着。
那些黑衣人的身手奇快,快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荣妃那个女人要杀她,她是知道的,可是眼下这又闹的是哪一出?
只奈何她的嘴巴被堵了个严实,哪怕是满肚子的疑问也问不出口,只能惶恐的看着。
黑衣人飞快的在倒了满地的侍卫中间检查了一遍,这时候映着一点朦胧的月色,从大树后来才款步走出来一个身着青黑色布袍的少年来。
面如冠玉,神色沉稳,身影灼灼的走出来。
哪怕是穿了一身颜色极不显眼的袍子,依旧会给人一种十分抢眼夺目的感觉。
他的目光素来冷淡,而这一次却是透着冰冷的杀意,几乎能将周围的糙木一瞬间冻结。
看到这人出现,昌珉公主先是一愣,随即一喜,但是下一刻,取而代之的却是浓厚的疑虑和困惑。
“小少爷!”那少年踽踽独行款步而来,几个黑衣人毕恭毕敬的退到旁边给他见礼。
昌珉公主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巴堵的严实,一个字也吐露不出。
她láng狈的侧卧在糙丛里,看着眼前少年皎皎如月般晴朗的容颜,突然目光yīn冷而讽刺的笑了。
少年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但是那神qíng却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在看她,然后下一刻,他便自然而然的移开视线,语气冷淡的开口道:“处理掉!”
“是!”黑了人领命。
昌珉公主突然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下一刻已经被人提了起来。
一根拇指粗的绳子被甩到了旁边的树上,然后紧跟着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绳索套住,喉咙一紧,整个人就高高的悬挂而起。
她拼了命的挣扎,口中塞着的破布也因为绳索的挤压而被吐了出来。
黑衣人划开她身上捆绑着的绳索,她拼了命的抓住绳索想要逃脱,却怎么也无可奈何。
呼吸被限制住,胸肺里挤压了许多的废气也没有办法吐出来,整个人像是被万斤巨石压在了身上,半分也奈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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