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多半已经麻木了,只就炯炯有神的盯着巷子口的方向。
不多时果然就见一身大红喜服的秦啸姿态悠然的坐在高头大马上招摇过市的带着一队庞大的迎亲队伍从容走来。
马背上的男子,丰神俊朗,一张犹如刀雕斧劈出来的刚毅面孔上带着一贯旁若无人的桀骜表qíng缓缓而来。
今日他显然是刻意的装扮过,不比平日那般邋遢随意,胡子刮的gāngān净净,长发利落的以紫玉金冠束起,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更显得挺拔隽秀。
秦啸这样的男人,不似宋灏和纪浩禹那般是天生的皇亲贵胄,举手投足间都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尊贵华艳之气,相反的,他这个人桀骜不驯,哪怕是如今身在高位,神qíng动作间也总时而会透出几分不羁,这样的人,在清流雅士之间看来可能会觉得他不入流,但是对于一众养在深闺的小姐来说,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也是他之所以会一跃成为京城里的显贵之家意yù攀附对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看着这男子以一种肆意洒脱的姿态款款驭马而来,许多前来参加婚礼的小姐们眼中都闪过几分娇羞和企盼的神色,但是再看他身上一身喜服,瞬间又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哪怕是这男人再怎么出色,过了今天也再和她们都没有关系了!
“镇国将军!”易明威暗暗提了口气,快步迎下台阶,拱手道,“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武安侯客气了!”秦啸翻身下马,同样回了一礼,“是秦某唐突,来的匆忙了些,还请侯爷不要见怪才好!”
“哪里哪里!”易明威与他寒暄着。
秦啸此来的意图,无需多说他也是明白了。
原本他还为着临时定下了这门婚事而觉得忐忑,这会儿却是连忐忑的余地都没了,回头深深的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易明菲。
秦啸的目光跟着移过去。
易明菲愕然看着他,两个人,四目jiāo接,这一刻她突然不知道该用何种表qíng和话语来面对他。
曾经她满心酸痛的对他说喜欢,曾经她也信誓旦旦的说不嫁,可是这一刻,两个人皆是一身红装就这样在街头相对,眼前的景物仿佛跨越千山万水,唯独将他们两个从这纷扰的人群里剔除出来。
她看着他,他亦是同样的看着她。
这一次,他不再给她退路和选择的机会,就这样直接而主动的站在她面前。
他这样的男人,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哪怕是她还想要逃避,却是连一个拒绝的借口都拿不出来。
她凭什么拒绝他?凭什么拒绝这样一个周身光环的男人对她突如其来的拯救?因为——
众目睽睽之下,她已然是丧失了拒绝他的资格!
半晌,易明菲敛了眼睛,微微垂下头去。
宋灏从台阶上走下来,对秦啸道:“你来的是不是太快了些?本王都还没来得及和武安侯说明此事呢!”
秦啸的视线一直定在易明菲身上,闻言才暂时收了回来,笑道,“倒是我心急了。”
他说着便敛了神色,对易明威郑重的再次拱手施了一礼,“秦某心仪明菲小姐已久,想必摄政王已经代为将秦某的心意转达给侯爷知道了。秦啸是个粗人,眼里的规矩也少,既然明菲小姐已经收了我的聘礼,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横竖今日你府上的酒宴仪仗也都准备齐全了,适逢良辰吉日,若是侯爷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点了头,让我今日便迎娶令妹过门?”
秦啸这话,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是他要娶易明菲!
许多人都在暗中观察,想要从他脸上寻出一丝是被宋灏或是明乐胁迫威bī了的迹象来。
但是见他如此的言之凿凿,更有不间断移过去打量易明菲的那抹神qíng都不带做假的。
这qíng形,哪里是有半分不qíng愿的?
倒是反观一直垂眸敛目死捏着掌心无措站在那里的易明菲,她好像更有几分被赶鸭子上架的架势。
“镇国将军和易小姐心意相通本是好事,可是今日的吉时已经过了,将军就算是要迎娶新人,是不是也该另择吉日?”宋沛是个见着火苗就煽风的,此时便又凑上来打趣,“本王记得下月十六也是好日子,横竖您这聘礼都已经下了,再多等上个把月的又何妨?七小姐就在这里,难不成镇国将军还怕这新娘子给跑了吗?”
秦啸自然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挑眉道:“是啊!本将军心仪七小姐已久,就是怕多等上几日她再被别人抢了去?怎的?礼王殿下有意见?”
哪怕只是随口的戏言,却也是赤果果的表白,当时就让在场的无数少女红了眼眶,纷纷含怨带毒的朝易明菲飞去刀子一样的眼神。
易明菲虽然一直低垂着眼睑没看到秦啸的表qíng,却分明能够听出他这言辞之间意味深长的暗示。
她的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眼眶里突然一片温热。
他当街来说出这些话,为的不过就是替她抵挡那些人异样的眼光,告诉所有人,不是她死皮赖脸的贴上的他,而是他真心实意的求娶,是他一定要将她迎娶过门做他秦啸的妻子。
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是我行我素,何曾在乎过别人的眼光?可是这一次为了她,他却是煞费苦心做到了这样的地步,陪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来演这一场戏,只为了将她从人生的低谷再高高的捧起,不叫任何人看轻和侮rǔ。
易明菲的心中五味陈杂,紧紧的抿着唇压制心中qíng绪。
秦啸已然越过易明威等人朝她走过去。
他在她面前站定,易明菲垂着眼睛,刚好能看到他红色缎子面的皂靴从灼目的红色袍角下面露出来,然后坚定的站在她面前。
“今日我是为你而来,我不管什么吉时不吉时,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不要跟我走?”深吸一口气,秦啸说道,他的语气听上去冷静而刚qiáng,完全是势在必得的qiáng横,可是唯有他们彼此才能感知到他那声音里其实也埋藏了很深的忐忑和不确定。
他其实,很怕她的拒绝。
今时今日这样的场合,若是她不肯点头,那么——
就真的不会再有机会了!
秦啸的面色沉静,站在易明菲的面前长身而立,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抽出来,摊开了掌心递送到她面前,依旧用那种平静而镇定的语气道:“只要你点头,那么对我而言就随时都是吉时,我府上的喜宴也都准备停当,现在走,还赶得及天黑之前拜堂行礼!”
他的手掌宽厚,掌心里生了厚厚的茧子,掌纹很深,一眼就能深刻的收入眼底。
此时他的手就呈现在她的视野之内,以一个全然等待的姿势,等着一个执手白头的约定。
易明菲的眼圈湿润,终究还是避无可避,她的唇角牵起一个笑容,缓缓递出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慢慢的落在他的掌心里。
“嗯!”她点头,一个字短促而坚定。
虽然递出手去的时候心里还有无尽的挣扎,可是手指被他攥住的那一刻,心qíng却是豁然开朗。
原来——
真要走出这一步,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的!
她一直微垂着眼眸,没有抬头去碰触秦啸的视线。
眼见着尘埃落定,靖襄公主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笑眯眯的赶紧叫人去取了盖头来。
家里李氏还晕着,三老爷在雅竹轩那守着,按照正常的大婚仪式,新娘子出门之前是要正式拜别父母的,可是现在易明菲人都已经站在门外了,也就没有刻意进去再出来一次的道理。
再者来说,什么也比不得她嫁了如意郎君更打紧的了。
所以这个时候,也没人在乎这些虚礼了。
书蕾欢欢喜喜的跑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取了盖头进来。
今天本来就是武安侯府嫁女的日子,鞭pào、酒宴、喜娘这些都是现成的。
本来以为今天这场婚礼是要不欢而散的,不想到最后却是峰回路转,在旁边被晾了半天的喜娘赶紧挂上笑容,接了喜帕就要给易明菲盖上,却明乐抬手拦了。
“我来吧!”她接了帕子过去,却没有马上给易明菲盖上,而是先以手掩了唇附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
易明菲闻言,整个身子突然僵硬了一瞬。
因为她是低着头的,没有人能看到她眼中真实的神色,只就从侧面看到她面颊飞红露出一个笑容。
明乐言罢,便给她盖了盖头,jiāo给喜娘扶上轿子。
有好事者都盯着明乐看着,想要从她的神色之间看出一丝端倪,最后也是一无所获。
鞭pào齐鸣,锣鼓响起,队伍chuīchuī打打声势浩大的出了巷子,往镇国将军府的方向行去。
虽说是换了亲家,但易家的这门婚事总算是办成了,易明威叫人招呼了客人入席,自己又再次对宋灏夫妇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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