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浩禹没事人儿似的与他对视,依旧可以言笑晏晏道:“儿臣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父皇动了这么大的火气,儿臣只是受人之托过来向父皇禀报些事qíng,可是进了这殿中就莫名其妙的没了知觉,不知道是谁砸了儿臣的脑袋,这会儿还疼的厉害,这宫女又是怎么回事?可是这宫里闯进了刺客了?”
老皇帝抓他的是一个人赃并获,而他一句一句的质问起来,却全都不当回事。
所有人都当他是嘴硬狡辩,只有明乐听的认真——
他这是自知在劫难逃,所以才向自己陈述当时事qíng的经过。
毕竟——
在这宫里,他也是孤立无援的,与其去指望他的这位父皇和那些兄弟替他平反,还真不如把希望寄托于明乐这个外人身上。
若在以前,他也未必就敢打这样的赌,可是现在宋灏下落不明,明乐在这帝都之中的处境也是岌岌可危,她在这里也没有信得过的人,相对而言只有他们之间才有合作的可能,也唯有他们联手,才能把彼此眼前所处的困境相对的化解一点。
纪浩禹的脸上虽然一直挂着玩世不恭无所谓的笑容,可是心里这一刻却也是气的狠了,恼怒的厉害——
先是宋灏,紧跟着就是他,背后那人当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因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人会把他和宋灏绑在一起来一次xing的解决,当然了,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的迹象可以表明他出事和宋灏那边失踪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可若要说这只是个巧合,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的。
“你倒是推的gān净!”老皇帝冷笑,指着那婢女,嘴角肌ròu抽搐的厉害,最终没能说出话来,就又霍的扭头看向瑟瑟发抖跪在旁边的延平公主道,“延平你来说,这里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延平公主颤抖的厉害,眼神畏惧的厉害,哽咽道,“儿臣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臣刚刚过来这里,本是要来给父皇请安的,可是进门就见——就见——”
她说着,却是yù言又止,拿眼角的余光不断瞥着纪浩禹唇角妩媚妖娆的笑容。
老皇帝心里横竖是认定了此事和纪浩禹脱不了关系,厉声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朕在这里,你尽管实话实说,难道还有人能吃了你吗?”
“儿臣也不知道是三哥在这里。”延平公主惊吓过度,突然之间就泣不成声,“我只是听到有人喊救命,qíng急之下也没来得及细看,就拿了那架子上的花瓶砸了过去,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就凌乱的胡乱摆着手,又缩回角落里哀哀的哭了起来。
延平公主的出身低微,生母只是宫里的一个女官,后来在她生母死后因为她乖巧懂事就被黎贵妃看重,带在了身边。
宫里头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脾气好,胆子小,如果说她是在知道纪浩禹身份的前提下还敢拿花瓶砸他,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明乐的目光闪了闪,满是探寻意味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这女人的眼神竟然都伪装的半分不掺假,这演戏的功夫连明乐都自叹不如。
若不是她心里笃定了纪浩禹不会做这样的事,估计也会马上就信了延平公主的一面之词。
不过延平公主既然站出来了也好,至少就有了一个突破口,起码现在她已经知道这件事里有延平公主的戏份在里头了,抓着她就也许能够摸到后面的线索。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延平是你的亲妹妹,她总不会冤枉了你吧?”老皇帝道,目光yīn测测的盯着纪浩禹。
“儿臣和皇妹既然是各执一词,父皇又为什么执意认定皇妹的说辞就是真的?”纪浩禹反问,“父皇是皇妹的父皇,也是儿臣的父皇。父皇既然觉得皇妹是儿臣的妹妹她就不会冤枉了儿臣,那么父皇您又何故对儿臣的话半分信任也无,您除了是皇妹的父皇,也是儿臣的父皇,难道不应该一视同仁吗?”
老皇帝和纪浩禹之间的猜忌,朝臣们都各自心中有数。
他不喜欢纪浩禹,甚至于如果纪浩禹不是投靠了荣王,很有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这会儿纪浩禹这话冷嘲热讽,等同于是把老皇帝的心里的隐痛都提到明面上来说了。
“你这是用的什么态度和朕说话?”老皇帝怒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幻莫测,他指着跪在面前的纪浩禹,越是看他灿若桃李般明艳的笑容就越是觉得心里愤恨,“你手里拿着凶器,现场就在这里,还有你皇妹的证词,人证物证俱全,你还这样死不悔改,是一定要bī着朕严惩是吧?”
“来人!”老皇帝说着已经bào怒的大声喝道,“给朕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拖出去,大入天牢!”
虽然都说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可纪浩禹这样的身份,就算是真的弄死一个宫女,也实在是犯不着替她赔命,可是这事qíng既然闹到了明面上,老皇帝当着朝臣百官的面自然就要重判。
自古以来这天牢大都是个又进没出的地方,就如东宫那一门,进去走了一遭就什么都没了。
很显然,老皇帝这是要借机将纪浩禹这个眼中钉拔除了,就算不至于一次处死,估计再也不会把他放出来了。
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立刻就要上前来捉拿纪浩禹。
纪浩禹那双桃花眼从容不迫的眸子一转,却是自己笑着站起来道,“父皇,您要将儿臣收监儿臣不敢抗旨,可是眼下儿臣并没有认罪,所以您千万记得,是三司会审也好,直接jiāo给大理寺也罢,待到今日的寿宴之后千万记得叫人严查此案,还儿臣一个公道清白。”
皇帝想要顺水推舟的除掉他?想都别想!
老皇帝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纪浩禹当着百官的面说了这话他又不能装作听不见,只是满眼狠色的盯着他。
纪浩禹与他四目相对,不避不让。
明乐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来,道:“陛下,这件事恐怕您真的不能就这么定了荆王殿下的罪名。”
老皇帝本来就为纪浩禹的顶撞而火大,再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贸然cha嘴进来,立刻就调转矛头讽刺的冷声说道:“易氏,朕念及你是大邺摄政王的人对你已经诸多忍让,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这里是朕的家务事,轮不着你来置喙。”
“可是今日臣妇却是受陛下之邀进宫来赴宴的。”明乐道,微微一笑不愠不火,“而且我家殿下是今天既然身子不适未能到场,我在这里代表的就是他和整个大邺王朝,荆王殿下与我们夫妻颇有渊源,我们过来的这一路上也德蒙他的关照,感激之余,今日看到荆王殿下蒙受不白之冤,臣妇若是袖手旁边,只怕回去会被我家殿下责备,我是丢了大邺皇室人的风骨和气度。”
场面话,她向来都可以说的比谁都好听。
“朕已经说过了,这里人赃并获!”老皇帝挑不出她的毛病,只就一字一顿的警告。
“可是臣妇却觉得这件事还有疑点。”明乐说道,她脸上表qíng很平静,并看不出有意要替纪浩禹开脱的迹象,只是看一眼旁边的延平公主道,“方才在前殿,我们都是听了延平公主的喊叫声之后马上就过来的,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按照常理来讲,公主发出尖叫声的时候就应该是她闯进来发现荆王殿下伤人的时间,可是我们进门的时候这宫女身上流出来的血就都已经流到一丈开外去了,这个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其实对方拿捏现场还是十分jīng妙的,那宫女受伤的部位恰是心脏的动脉处,烛台戳下去的伤口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伤在那里,血流的速度就很快,只不过就算是那血流的再怎么快,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流到三丈开外。
纪浩禹说他进来的时候都没看到就先失去了知觉,那就说明是有人用了qiáng力的迷药将他放倒之后才开始布置现场,把这个宫女做成被他刺死的假象,再让延平公主砸了他的头,发展成为目击证人的角色。
做成这些,就算她们动作再快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布置的,所以那宫女身上的血才会流的那么多。
当然了,这一刻明乐的心里还有一个念头——
纪浩禹的警觉xing她是信得过的,能于瞬间就将他放倒的迷药——
很可能宋灏也是着了这迷药道儿。
所以哪怕现在她自身难保,她也必须保住纪浩禹,因为很有可能能从他这里找到追查宋灏行踪的线索。
老皇帝听着明乐的话,根本无从辩驳,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霍的扭头看向延平公主。
延平公主是眼中只是和方才如出一辙的惶恐,断断续续道,“我当时误伤了三哥——吓坏了,全身发软,出不来声音,所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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