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要撇开彭修的那些密卫从战圈当中移步出来。
蓝袍人横臂一拦,却是不肯放行。
明乐的目光一冷,就直指老皇帝道:“皇帝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化的万分jīng彩。
彭修挟持他的目的的确是表明了要用来jiāo换明乐的,他也不知道明乐今天会进宫,但若要说到是明乐和彭修合谋要做什么的话就更是无从说起了。因为彭修的目的很明确,不觊觎他的国土也没指望过会从他这里拿什么好处,就是要用他来jiāo换明乐。
现在明乐已经当众表明了态度,他要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把明乐jiāo给彭修,反而会落下一个不仁不义的名声来。
可若是不答应,彭修又捏了他的生死命脉,叫他不服软都不行。
进退两难,老皇帝索xing就冷着脸不吭声。
纪浩渊心里的怒气已经被激到了极点,看着彭修道:“靖海王,本王不管你和摄政王妃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你们之间要清算都请随便,你现在马上放了我父皇,本王姑且还可以将你当做本朝的客人看待,否则的话,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彭修不为所动,唇角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冷声道:“我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要怎么做随便你们,现在我姑且还可以等,可是如果在天黑之前你还是不能做出一个抉择的话,就休怪我辣手无qíng,和你们动真格了。”
他的语调不高,但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任凭是谁听了都会感受到真真切切的威胁。
黎贵妃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厉声道,“他要那个女人,就把人jiāo给他带走好了!”
这里是大兴的帝都,京城之地,就算这会儿放了他们离开,只要随后皇帝再下一道命令,也绝对可以将两人截杀,来报这一箭之仇。
黎贵妃到底是妇人短视,一心就只想着如何泄愤。
可纪浩渊却是不能。
明乐闻言,更是冷笑出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陛下的xing命金贵,难道本王妃的命就活该这么不值钱吗?你们要救他我没意见,又凭什么来擅自做本王妃的主?要拿我的脑袋去赎皇帝陛下的xing命?这个名声传出去,怕是你们对着大邺的朝廷乃至于臣民百姓都不好jiāo代。之前我家王爷在京城之地无故失踪,到现在皇帝陛下都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来,这会儿还要把本王妃推出去做挡箭牌?难道你们大兴一国的风化就是如此低劣?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纪浩渊被激的满脸通红。
彭修闻言却不过一声冷笑,“现在天也马上就要黑了,我的耐xing有限,肃王殿下,皇帝陛下如今已到迟暮之年,座下龙椅迟早也会传给你的,你又何必如此心急,现在就要拿他的xing命来冒险?”
老皇帝闻言,腮边肌ròu不觉抖动的厉害。
而彭修这话,却是无异于压断了横在纪浩渊心中的最后一根稻糙——
一个弑君夺位的罪名,他可不想担待。
“好!”冷冷一笑,纪浩渊一挥手从牙fèng里挤出几个字,目光yīn凉的盯着彭修道,“你和摄政王妃之前是私怨,你们自己拿到私底下去解决,放了我父皇母妃,你们要走就赶快。不过今日你闯宫挟持我父皇却是天理不容的大罪,今天你一旦踏出这道宫门,便等于是和我大兴一国成仇,日后兵戎相见本王就再不会给你留有一线余地,你自己最好是想清楚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提醒。”彭修道,神色之间全无动容。
纪浩渊心里痛恨的厉害,却是无计可施。
老皇帝为了逃避一个贪生怕死的恶名保持了沉默,这个恶人就只能由他来做。
他压抑着心里翻卷涌动的愤怒,缓缓抬手,却是稳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
彭修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侧目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便收了手中兵刃把黎贵妃推送出去。
黎贵妃一个踉跄,尾随而来的宫女连忙扶住她,“娘娘您没事吧!”
“掳劫本宫,挟持皇上,靖海王,你们好大的胆子。”黎贵妃刚一重获自由,心里压抑了半天的怒气就一发不可收拾,猛地回头,指着辇车上的彭修刚要说什么,纪浩渊已经不耐烦的上前一步将她拦下。
这个时候,黎贵妃虽然已经脱困,但老皇帝才是起到关键作用的那一个,万一叫黎贵妃说出什么出格的话,难免日后不会叫老皇帝对他们母子生出嫌隙来。
他只是冷着脸对彭修道,“本王说话算话,你把我父皇一并放了。”
“黎贵妃先还给你,算是个诚意,至于皇帝陛下么——”彭修却不吃他这一套,顿了一下道,“一事不劳二主,只要你不食言,我就一定会叫他平安归来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纪浩渊额角青筋隐现,不肯轻易松口。
彭修这个人,虽然不值得信任,但做事却是十分果断gān脆的,真要伤了老皇帝,对他而言半点好处也无,他也实在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可就眼下这样的场面,jiāo涉起来,却是叫整个大兴皇室的脸面尽失。
“你也可以不信啊。”彭修的唇角勾了勾。
辇车旁边的护卫就抛了一把尖刀到他手上,他反手接了,直接手臂一沉就先在老皇帝颈边划开一道寸余的伤口。
那刀锋极为锐利,纤细的一道血口子横开,老皇帝闷哼一声,片刻之后才有殷红的血珠从伤口里凝聚着滚落下来,yīn湿了老皇帝龙袍的领口。
老皇帝的眼中闪过明显的怒色。
纪浩渊对彭修的胆量却是半分也不怀疑的,心头一紧,终于一咬牙,把擎在空气里半天的手掌落下。
弓箭手们自觉的往旁边退开,战圈的最里面,十几名蓝袍人还是谨慎防备,护着明乐往对面彭修的方向走去。
明乐原是不想动的,可是被十几个身怀绝技的密卫胁迫着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往前挪,和纪浩渊错肩而过的瞬间她便侧目看过,冷笑道:“肃王殿下,你们大兴的待客之道本王妃今日便算是完全彻底的领教了,今日你若是能够保证我能有去无回也便罢了,否则——”
她说着,就是目色一厉,眼底有杀气弥漫的冷意纵横,“你最好是想清楚了,来日方长,要如何给我一个满意的jiāo代。”
丢下一句讳莫如深的警告,她便再不迟疑的从纪浩渊身边错开。
纪浩渊的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其实打从心理上讲,他是宁愿牺牲掉老皇帝也想要就此除了明乐这个后患的,可是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却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身着统一蓝袍的密卫们把明乐拥簇着回到彭修所乘的辇车前。
彭修已经撤手,把手中染了血的短刃扔给了身边护卫,然后把放在手边的一件袍子冲明乐抛过去。
明乐没动,旁边的密卫抬手接了,态度恭敬的送到她面前。
明乐冷眼看着,“做什么?你既然敢做,又何必这般畏首畏尾?”
彭修却不解释,只道:“你心里都有分寸,等我动手的话,彼此都不好看。”
言下之意,若是等他用qiáng,那么就只会叫纪浩渊等人看了笑话。
明乐看了那件衣袍一眼,也知道和他qiáng行对抗没有用,就冷着脸接过来套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论及能屈能伸的功夫,她和纪浩禹之间也不妨多让,心知彭修让她换了身边密卫的统一服饰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gān脆就逆来顺受,把发髻也拆了利落的挽起。
彭修只是看着,脸上没什么表qíng的略抬了下下巴,“上车吧!”
他没试着伸手去接人,因为知道明乐肯定不会顺他的意。
“不必了!”明乐冷冷的拒绝,“我走在后面就好。”
老皇帝和彭修,哪一个她都不想近身。
彭修迟疑了一瞬,也不勉qiáng,只就重新收摄心神看向纪浩渊道,“那么现在就麻烦肃王殿下下令调配一万御林军在这辆辇车周围护卫,亲自送我们出宫吧。”
区区一辆辇车,一万御林军护卫,足以将这整个车驾在十几二十丈的范围内都围的密不透风,沿途哪怕是有人想要冲进来抢人都要费些周折。
纪浩渊心里的怒气已然压抑到了极点,一边下了命令让调配人手过来,一边对彭修道,“你既然有胆子闯宫掳人,现在又何必这样畏首畏尾?”
他用的是激将法,一般心高气傲的人都经不起这样的挑拨,可是彭修却完全的置若罔闻,只是若无其事的往旁边移开视线。
人手很快安排得当。
彭修看了眼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满意的笑了笑,挥手示意起驾。
他并不担心纪浩渊会指使这些御林军做什么,因为老皇帝完全在他的掌握之内,若是纪浩渊敢于妄动,第一个要死的就是老皇帝,同时毁掉的也是纪浩渊自己苦心孤诣十几年所建立起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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