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才是觉得真真的可笑,她竟然会耗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和这个人纠缠争斗。
明乐说完就径自转身。
对面的山谷来,纵马而来的一行人是纪浩禹。
看到这边的场面,他并没有马上bī近,而是堵在那山谷的入口处遥遥拉住马缰。
“阿澜!”彭修的脚下一个踉跄,他抬了抬手,原是想要去抓明乐的手腕,可是手抬到一半,想到她方才转身之前那种漠然的眼神就又压抑着放下。
“你觉得我错了吗?”他在她背后,声音涩涩的问。
“如何?”明乐脚下的不足顿住却没有回头,只道:“别告诉我说现在人死如灯灭,你是要向我当面忏悔你的过失。”
“呵——”彭修闻言,却是突然声音沙哑的笑了起来,因为笑的有些剧烈,牵扯到心肺处的伤口,就蓦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抬手擦了唇血迹,单手压着伤口,腰背已经佝偻的有些直不起来,语气却是恳请而执拗的摇头道:“路是我自己走的,我彭子楚虽然不是什么磊落君子,但还不至于这么一点担当都没有,做了就是做了,无论对错,我都担待的起。我这一生所追求的东西一直都是我真心所想,我不觉得有错,利用你,践踏你,那些要清算起来,也只能算是我欠你的。欠了的债,不是用一句道歉就能偿还的,这样的废话,我不屑于说,想必你也不屑于听。如果你想要听我的一句抱歉的话,只怕也只能叫你失望了,而且——我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头。”
如果他要回头,那么当初在确定了她的身份之后就不会是步步紧bī的一直向前,而是想办法求得她的原谅。
他自己其实就从来没有奢望过她会回心转意,只是一意孤行的想要将她qiáng行要回自己的身边罢了。
明乐笑了笑,她原是不想再和这个人多说废话,可是这一刻却还是忍不住的回头朝他看去,不可思议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和我说你没有错?”
她的眼中有凝聚的泪光的闪烁,抬手指了他半天,最终也不过是无力的垂下:“算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说的对,所谓道歉不过都是些最没用的东西,欠债还钱而已,以命抵命,今天我把你欠我的尽数收回来也就是了。”
彭修的密卫此时护在他身边的也就仅剩下二十余人,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再加上长安等人穷追猛打的击杀,很快便已经落入下风。
后面剩下的人就着了慌,见着彭修不为所动的模样,也不管他愿不愿,直接将他拽了回去,剩下的八个人合力围成一个保护圈将他护住。
全程之下,彭修却是一直没有还手,只是目光透过人群,锁定在那女子眼底泛起的冷光上。
她的狠辣决绝,她的不留余地,关于这一切的一切,他全都无话可说。
只是——
她眼底的这般光彩叫他觉得疼痛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可是这一路走来,如果不是走到这一步,又能如何?
在长安等人的全面施压之下,眼前的战圈在不断的缩小,彭修的密卫又折损两人,一行人被bī到崖底的死角再无退路。
“住手!”眼见着大局将定,人群之后突然有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
明乐皱眉,循声望去,却见后面严阵以待的队伍当中一阵窸窣声,远远看去却是许久不见的易明清一路冲破士兵的封锁从后面快步跑过来。
她的脚步仓促而凌乱,满脸的焦灼,明乐见到她倒是很有几分意外,再见停在远处的一辆马车和密卫才是了然——
这些当是彭修带来此地的最后一部分人手了。
因为明乐没有命令下来,那些士兵也只是迟疑着并没有出手拦截易明清的脚步。
易明清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发间也没有佩戴什么配饰,相较于前几年,身形消瘦了许多,单薄的厉害,一张脸孔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眉宇之间的气韵却是完全陌生,少了一份软弱稚嫩,竟是带了许多沧桑的味道。
她一路快步的跑过来,似是全部在意眼前是怎样一种混乱的场面,与明乐错肩而过的时候唇角扬起一个冷蔑的弧度,却也没有滞留,而是直接扑过去,一把扶住彭修摇摇yù坠的身体,关切道:“爷,您还好吗?”
彭修的脸色苍白,虽然勉力支撑,但明显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易明清的眼眶通红,看着cha在他胸口的长剑,眼泪就滚了出来,咬着嘴唇道,“爷您再忍忍,清儿马上就给您包扎。”
彭修的唇角扯了一下,却没说什么话。
今天摆在这里的已经是一个没有退路的四局,说什么都是枉然。
易明清擦了把眼泪,便又把彭修jiāo代给侍卫扶着,她自己站起身来,霍的扭头看向明乐,扬声道:“我们做个jiāo易吧!”
明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置可否。
既然这些年易明清是一直跟着彭修的,那就不可能不知道她和彭修之间不死不休的立场,这个时候还来和她叫板谈jiāo易?这个女人啊——
想起当年种种,明乐倒是觉得什么话都无从说起了。
一直以为易明清对彭修也不过就是存了个攀附的心思,却没有想到,最后竟会是不离不弃的跟着她。
“我不想为难你,你最好赶紧离开。”深吸一口气,明乐冷然的开口,“我和你之间没什么jiāo易好谈的,我要的,就是他的命!”
哪怕是抛开前世种种不计,直冲着彭修这一次在宋灏一事上留着的后手,她都不可能对这人手下留qíng。
想到宋灏此时生死未卜的处境,明乐的心口就是突然一堵。
易明清却是无所畏惧一般。
她上前一步,以同样冷厉的神色看着眼前的明乐,冷笑道:“你连我的筹码是什么都不问就直接拒绝,这决定未免太过糙率了一些。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你让我带他走,我给你的东西,绝对不会叫你吃亏。”
她说的信誓旦旦,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彭修身上,明乐着实想不到会有什么是足以威胁到她的东西,心里不免起了一丝狐疑的心思。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错过易明清朝后面的彭修看去,却见彭修眼中竟是露出同样疑惑的表qíng。
易明清心里惦记着彭修的伤势,却是没什么耐xing再纠缠的,直接手一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红色绣金的残破布料来。
那布料的年代有些久远,质地已经很旧了,边角处还残缺了一块,虽然已经清洗过,但是上面仍是隐约可见一些gān涸的血迹可污渍。
彼时已经日上三竿,山谷里chuī出来的风中掀起那布料一角。
明乐心中有些茫然的扫了一眼,而后面的彭修眼底的神色却是大变,瞬间就掀起了惊涛骇làng一般,嘶哑着嗓子大声道:“谁叫你乱动这些东西的,给我收起来。”
他bào怒的大声嘶吼,话音未落就想要扑上前去抢夺。
然则重伤在身,才走了一步就噗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旁边的密卫连忙将他搀扶起来。
明乐的目光落在那布料上,就只觉得上面图案似曾相识,时间回溯,她脑中突然有模糊的影像逐渐呈现,那一夜她在盛京城东的乱坟岗上也野láng争抢,最后捡回来的襁褓一角,赫然——
就是从这方布料上撕裂下来的。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明乐的心口突然剧烈一缩,脸色惨白的往后连着退了数步,目光定格在那张襁褓上。
恍然之间,她已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胸中万般qíng绪起伏,又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一种诡异的力量牵引着,叫她不要去想。
易明清看着她的神色,唇角又再泛起一丝冷笑,道:“如何?现在,我可是有资格和你谈条件了?”
明乐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眼中燃起熊熊怒火,猛地抬头看向她。
她的目光审视,又带着无比慌乱的qíng绪,嘴唇动了几次,最终却都只是畏惧一般,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是脚下虚浮,身体都隐隐颤抖的厉害。
“主子,您怎么了?”长安退回她身边,扶住她的一只手臂。
因为知道她和彭修之间是要解决私事,之前纪浩禹就一直远远观望,没有过来凑热闹,这会儿见着这边的qíng况似有不对,就试着打马往前走了几步。
明乐的手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物,目光却是落在那方襁褓之上,眼中带着一种谁都无法理解的恐慌和疼痛的qíng绪。
彭修挣扎的甩开密卫的手踉跄着扑到易明清旁边,一把夺了她手里东西,撕扯之下,生生的将易明清拽了个踉跄。
“滚!我的事,不用你管!”他抬手就给了易明清一记耳光,怒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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