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谢谢你了,陆医生。”南风感激道。
南风没想到这个好消息会来得那样快。
大年初十,她接到赵芸主治医生的电话,电话里他声音激越:“季小姐,我们找到合适的肾源了!你妈妈可以做手术了!”
等待了太久,忐忑了太久,这忽如其来的好消息,令南风一时怔怔地回不过神来,良久,才握着手机尖叫着冲进谢飞飞的办公室,激动得语无伦次,一边落泪一边说:“飞飞……飞飞……我妈妈终于可以做手术了……”
谢飞飞激动得跳起来,“真的真的??太好了!”
南风飞速赶去医院。
主治医生在等她。
“肾源在美国,供体是一名身患绝症的美籍华人,她之前签过器官捐献协议,目前病危,时间不多了。季小姐,请立即做好准备,你妈妈得去美国做手术。”医生说。
南风张了张嘴,一下子有点不能消化这个消息,去美国做手术?
她怔了怔,才问:“是陆江川医生帮忙联系到的吗?”
医生讶异:“江川?”他摇摇头,“不是他,是傅先生。”
南风喃喃:“傅希境……”
医生点点头:“对,傅希境先生,是他通知的我。”
南风走出医生办公室。
她在走廊上坐下,握着手机,看了又看,终于拨通了傅希境的电话,她还没说话,他就说:“南风,我正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到了我们再谈。”
二十分钟后,他出现在她面前。
南风仰头望着他,说:“怎么办,我一边说不想欠你,可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傅希境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叹:“傻瓜,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你还。”
她的眼泪落下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与他重逢之后,她就变得这样脆弱,动不动就爱哭。
他伸手帮她擦拭掉泪水,“你哭什么呢,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明天我们就去美国,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南风一边哭,一边猛点头。
她真恨自己,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恶。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绝不想让他帮助,可此刻,面对着这样一个巨大的诱惑,面对着妈妈的生机,别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第二天,他们飞往美国旧金山。
傅希境出动了私人飞机,随行的医务人员都有好几个,赵芸是用移动病chuáng连同仪器一起推上的飞机。
漫长的飞行中,随行医生分班轮流值守,时刻关注赵芸的qíng况。
南风一路上紧张兮兮的,时不时就要跑到赵芸身边看一看,十几个小时没有闭过眼,傅希境坐在她身边,也是一路没休息。
抵达旧金山,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多,天气yīn沉,天空里还飘着细雨,跟国内一样冷,但空气却比国内湿润很多。
傅希境已事先同旧金山这边医院联系好了,救护车就等在机场外。
南风英语一般,在老美地道快速的语境里,她只能拣几句来听,入院手续一切全是由傅希境亲自jiāo涉、打理。
折腾了好久,总算安顿下来。
南风望着病chuáng上的妈妈,轻轻舒了口气。
傅希境看了看表,已是晚餐时间,对南风说:“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在飞机上除了喝了点果汁,什么都没吃。
南风哀叹一声:“我只想睡觉!”
这么长时间没休息,此刻一放松,疲惫感汹涌而来。
傅希境点头:“好,那我们先回酒店。”
订的是个两居套房,南风一进卧室,倒在chuáng上蒙头大睡,脸都懒得洗了。
折腾了这么久,傅希境也累极,转身去了隔壁卧室补眠。
南风睡得出奇地踏实,连梦都没做一个,时差好似对她不存在似的。反倒是傅希境浅眠了三个小时,就起来了。他洗了个热水澡,过去喊南风吃饭,叫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
他摇头笑了笑,独自去餐厅。
南风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她足足睡了十四个小时。睡眠足了,终于感觉到了饥饿,服务生送来的早餐她全部扫了个光。
傅希境看着她láng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南风喝下最后一口奶茶,满足地舒了口气:“活过来了!”
傅希境说:“想不想去探望下给你妈妈提供肾源的那位?”
“当然!可以吗?”
南风知道那位风女士身体qíng况已十分糟糕,而且有很多器官捐献者通常是匿名,也不愿意见到接受者及家属。
傅希境起身:“我先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片刻,他回来,说:“风女士答应了。”
外面依旧是个yīn雨天,傅希境叫了酒店的车子接送服务,出门倒是很方便。
南风将目光投向车窗外,她终于有心思好好地打量这座美丽的海港城市,她目光所及,首先便是那些建筑,在电影里或者图册上看到,跟亲眼所见,完全迥异的感受。
忽然她对司机喊道:“请停一下车。”
傅希境问:“怎么了?”
她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家花店:“我去买束花。”
傅希境笑说:“我倒忽略了,还是女孩子细心周到些。”
司机将车泊在路边,对他们说:“请迅速一点,这边不能停太久。”
花店很小,却堆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芳香扑鼻,很多品种在国内都很难见到。南风粗粗逛了一圈,指着一丛香奈绣球对店主说:“就要这个,请用牛皮纸包装,谢谢。”
大朵怒放的绣球簇拥在一起,淡粉与白色相间,怒放张扬,衬着绿色的枝桠,素雅美丽,看着便让人心里变得特别柔软,心生喜爱。
南风抱着这束花,敲开了风女士的病房门。
“风女士,您好,打扰了。”傅希境站在病房门口招呼。
靠在病chuáng上正低头翻看着什么的女人闻声抬头,微笑说:“请进来吧。”
如果不是事先得知,南风真的不相信病chuáng上的女人是病重得即将离开人世的人,她虽瘦削苍白,但jīng神状态却没有一点疲态,更重要的是,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丝绝症患者的绝望与死寂感。她微微笑着,神色里全是温和。
南风将手中的花束递过去:“您好,风女士,我叫季南风,非常非常感激您愿意为我妈妈捐赠。”
风女士接过花,放在鼻端深嗅,十分开心地说:“啊,香奈绣球,好久没有见到它了。”她抬头,对南风说:“谢谢你,我很喜欢。你能帮我把它们cha到花瓶里吗?”她指了指chuáng头柜上的一只蓝色瓷瓶。
瓶子里面正cha着一束快要枯萎的白玫瑰,南风将玫瑰拿出来,却并没有扔掉,她换了新鲜的清水,将绣球花cha进去。她扫视了一圈病房,发现茶几上有一只空着的装水果的小藤篮,她将那些还未完全枯萎的玫瑰花瓣摘到篮子里,将藤篮放到半开着窗户的窗台上。
她回头,发现风女士正笑望着她。
南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点太随意,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妈妈教我的,她很喜欢鲜花,但是鲜花养不长,每次快要枯萎的花她不舍得扔掉,就将花瓣摘下来,装在篮子里放到窗口通风处,她说,这样风一chuī,空气里会有隐约的花香。”南风笑了笑,“其实到那时候花香几乎都没有了的,她的心理作用而已。后来她生病住院,我也就学了她这个习惯,也许她躺在病chuáng上,真能闻到风中的花香。”
风女士说:“你妈妈真是个妙人。”她朝南风招招手:“过来,陪我说说话。”
南风依言坐到病chuáng边。
傅希境说:“你们聊。南风,我在外面等你。”
坐近了南风才发现,风女士先前翻看的是一叠信件,信纸有点陈旧、泛huáng,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钢笔字迹,应是很久前的旧信了,现如今,已很少用这种古老的方式通讯。
南风盯着她膝盖上的信件,风女士却是望着傅希境消失的方向,感慨般地说:“小季,你先生对你真好。”
“啊?”南风怔了下,才意识到她指的是傅希境,她扭头望了眼门口,低低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风女士讶异:“他不是你先生?”
南风摇摇头。
风女士沉吟了片刻,了然点头,“那他也是一个非常爱你的人。”
南风沉默。
风女士轻轻说:“你知道吗,他在得知我的肾脏与你妈妈的匹配后,立即飞来了旧金山,很不巧,那时我病危昏迷,他在这里等了整整三天,直至我醒过来。我刚醒来身体虚弱,我家人qiáng烈反对他与我jiāo谈,他恳求了我父亲很久,才让他进了病房。然后他跟我说了你与你妈妈的故事,他希望我能救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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