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群人都走了,寝宫总算安静了下来。晏回转着头四下瞧了一圈,看到宛宛正坐在桌边吃什么东西,他无奈地问:“怎么半下午就饿了?你吃什么呢?”
唐宛宛端着碗笑眯眯上前来,又指着丫鬟把晏回扶起来,喂了他一口粥。甜滋滋的红豆沙浸在研磨细致的芝麻核桃酪里,再配上几颗大枣,弄成了这样一碗粥。
晏回仔细品了品:“这么补,你也不怕上火。”
“当然得补了,我可是……”唐宛宛话说半截忽然顿住了,忙让丫鬟们退出去了。寝宫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她什么话也不说了,只对着晏回一个劲儿地笑。
“傻乐什么呢?上来,让朕抱会儿。”晏回拍拍身侧的位置。
唐宛宛乖乖踢掉鞋子爬上去了。矮塌并不宽,她侧着身才将将能躺下,几乎是紧紧贴在晏回身侧的,还伸出胳膊来圈住了他的腰,小脸就贴在他胸口上。
晏回整颗心都踏实了。
唐宛宛欢欢喜喜地说:“陛下,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太后说让我过两天再告诉你,怕你高兴得再晕过去,可我憋了一中午,实在是忍不住了。”
“何事?你说就是了。”
“陛下你摸摸。”唐宛宛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乌溜溜的眼睛眨啊眨,眼角眉梢全是笑。
晏回捏捏她肚子上的软ròu,寻思着自己大病一场,昏迷了小半月。可宛宛不光没瘦,身上居然还长了ròu?
这可真是老扎心了。
“我……”唐宛宛甫一开口就顿住了,明明这几天成日想着这句话该以怎样的语气怎样的表qíng说,她连陛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都想了个大概,这会儿开口却莫名羞得厉害,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唐宛宛深吸一口气,闭住眼睛一鼓作气说:“我肚子里有了个娃。”
肚子里有了个娃……有了个娃……娃娃娃娃娃。
晏回摸她肚皮的手一僵,仿佛被一道惊雷炸响在头顶,直接给他炸懵了,那最关键的一个字成了回音似的,在他脑海里层层回dàng。那一瞬间晏回连呼吸都屏住了,全身血液都噌噌往上涌,脑袋愈发成了浆糊。
他浑浑噩噩地问:“你……再说一遍,肚子里有了个什么?”
“宝宝,孩子,娃,小殿下。陛下你总算能当爹啦!”
第65章 欢喜
晏回感觉自己刚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过来, 这就又陷到另外一个梦里去了,贴在唐宛宛肚皮上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低声喃喃道:“难怪我先前昏迷的时候总听到梦里头有小孩在哭, 朕循着声音走啊走,却怎么也找不到孩子在哪。”
唐宛宛半信半疑:“这么玄乎?陛下不是在哄我玩呢吧?”
“自然是真的。那孩子一直哭爹喊娘的, 一刻都不消停, 特别得吵,就把朕给吵醒了, 醒来就听见你在那儿自言自语。”
“陛下怎么说话呢!”唐宛宛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那可是咱孩子, 你不好好找找看他藏在哪儿, 还嫌咱孩子吵!”
晏回笑得胸腔震动:“那会儿不是不知道那是咱孩子吗, 今后他吵就吵吧,吵翻天都好。”
说话间他隔着衣裳,轻轻地在唐宛宛肚皮上碰了一下, 怕摸坏了又很快地缩回了手。隔了一会儿没忍住,又去摸了摸, 宛宛的肚子跟面团似的软乎乎的,晏回也分不清她是长了ròu还是娃在长,却仍然高高兴兴地摸了好半晌。
他先前还有点心塞, 毕竟自己昏迷了半月,宛宛居然还吃胖了。这会儿却怎么看她都觉得瘦,瘦得一阵风都能chuī倒似的,巴不得她赶紧胖个十斤八斤, 连唐宛宛肚皮上的软ròu在他眼中都十分得讨喜。
唐宛宛入宫这么久,头回惊奇地发现陛下竟然有比她还傻的时候。晏回嘴角翘得老高,兴致勃勃地问:“这还得多久才能出来啊?”
“早着呢,要到冬天了。太医说才刚怀俩月,怀得浅,太医摸了脉象也不敢肯定,还是问了问葵水才能确定的。”唐宛宛说。
晏回有点惋惜:“可惜你我行房太频繁,也算不准到底是哪回怀上的,不然朕还能仔细想想那回用的是何种姿势。”
“想那个做什么?”唐宛宛听不明白。
“将来想要娃了就照那回做
来。”晏回说。
唐宛宛迷瞪了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这个因果关系了,立马笑得前仰后合:“怎么会是姿势的原因,这明明是我能耐好嘛?”
矮榻本来就窄,她这么一笑差点给滚下去,晏回眼疾手快给捞住了,立马吓出了一身冷汗,虎着脸训她:“都是做娘的人还这么咋咋呼呼的,非得拿根绳子拴着你才安分!”
唐宛宛收了笑,也是一阵后怕,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总算安分了。转念却又想到了别处去,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寻思着潜渊阁和太上皇给自己肚子里的娃造了这么大的势,万一她让他们失望了怎么办?
唐宛宛小心觑了晏回一眼,战战兢兢问:“万一……我肚子里的是个小公主,陛下不会不高兴吧?”
潜渊阁好不容易才将民心重聚,打的就是“天将奇子,火龙转世”的旗号,万一生下的是个小公主,朝中百官和京城百姓一定会失望的,陛下照样会因“无子”而受人攻讦。更何况有了这次bī他退位让贤的先例,将来要走的路怕是得更艰难。
晏回眉梢微挑,一派凛然:“怕什么?既有了火龙转世的传闻,你就算生下个傻的,也照样是火龙转世,又有谁敢说半句不是?”
这话本是为了安她心的,唐宛宛却气得直捶他胸口:“陛下怎么说话呢!孩子还没出来呢你就说他是个傻的!”
“是是是,是朕不好。”孕妇比天大,晏回见她皱眉赶紧认错,笑着凑上前亲她一口,说:“咱孩子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你这会儿是天下第一的金贵人,可不能生气。”
唐宛宛听得满意了,眨眨眼又问:“陛下,既然我这么金贵,是不是能不去学馆了?”
晏回眼神里的欢喜顿时变淡了一分,好整以暇望着她。
唐宛宛怕自己心里的小九九露了端倪,忙说:“我不是不想念书,是太医说刚怀上娃不能坐马车,前四个月都得小心养着,坐马车太颠簸,对娃不好的;等到四个月之后肚子就大了,哪有大着肚子去学馆的?将来生下娃就更不行了,当了娘还去学馆念书,会被小姑娘们笑话的。”
“陛下您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在理,可她眼中的期待晏回却是瞧得分明,好笑地说:“那就跟着朕学,正好朕想温习一下二十四史,温故而知新,顺便教教你。”
二十四史……唐宛宛顿时萎了。
晏回沉思了一会儿,眸色慢慢转深,正色道:“学馆确实不能再去了,最近这一个月也不要出宫,且等等,等朕把宫里宫外那几个包藏祸心的都揪出来,省得日日提心吊胆的,怕他们害着咱孩子。”
“宫里也有坏人?”唐宛宛瞠大了眼睛。
宫里的主子不多,太上皇和太后自然不会害他们,三位老太妃瞧着也十分慈祥,那就只剩六位宫妃了。她平时只跟关婕妤走得近,可关婕妤心眼实诚,唐宛宛能分得清。至于剩下的五位都不怎么来往,她压根想不出谁会生出那害人的心思。
晏回又在她嘴上偷了个香:“你只管吃好睡好就是了,剩下的有朕cao心。”
辛苦耕耘大半年,可总算是长出苗了。听到这么个好消息,晏回哪还能躺得住?撑着小太监的手在寝宫里走了一个下午,那一身痹麻之感总算是消下去了。
到了傍晚时分,乾清宫来了一位神秘人,乘着御辇穿着明huáng龙袍,却一进门就跪下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头。
这就是假扮陛下的那名暗卫,他前额紧紧贴在地上,声音清冷说:“奴才自知罪该万死,求陛下赏一全尸。”
晏回说:“你抬起头来。”
宫中暗卫不多,只有五百余人,可本事却是大得很,三百六十行就没有他们做不了的。暗卫营共分为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这九门,这名暗卫是阵门的头目,偶尔汇报机密之事时在晏回面前露个脸,晏回对他的真容还有两分印象。
若不是这回临危受命,晏回都不知道这人能将自己学得这么像。能将帝王扮得这么像,甚至连朝中的老臣都察觉不到端倪,留着是个隐患,确实是该杀的。
晏回却扯唇笑了笑:“不急。先跟朕说说,这几日朝中议的是哪些事?”
暗卫说:“如今已是三月初九,离先蚕礼只剩十天了,却还没定好由哪位娘娘代后祭祀,朝中三分之二的臣子建议德妃娘娘去,三分之一的臣子建议太后娘娘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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