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外部的联合舰队只能看见蜂巢下闪过一阵又一阵的光芒,最后, 那道宛如上帝之矛的光束终于将其she了个对穿。
结束了么?
所有人握着拳头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时间在流逝着, 雷达盘上的红点却依然没有消失。
不仅如此,所有战列舰的舰员惊恐地发现了一件事——覆盖着整个舰队保护舰船不受gān扰的jīng神力突然和所有舰船断开了。
就连衣阿华的友军反应也彻底地消失在了雷达盘上。
***
从冲击带来的短暂昏迷中转醒的缪苗挣扎着从地上支起上身,随着她的动作, 尤拉诺维奇护着她腰腹和头部的手臂从身上滑落。
缪苗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惊慌地将直到最后一刻都保护着她的尤拉诺维奇翻过了身,确定他的生命反应还在,只是单纯的晕厥过去,才略微松了口气。
但是周身的qíng况并不允许她真正地放松下jīng神。
他们还在衣阿华号中,舰桥外却已然不是先前的星辰大海了,是ròu壁,绵延无尽的ròu壁,这个qíng景她曾一度在某个地方见到过,那是一段令她不愿回想的记忆。
她仰起头,看见了宛如神经细胞构造一样的巨型管道从四面八方延伸到不远处一个巨型的球体上,它的一侧还残留着被轰击过的痕迹,但是在极qiáng的修复力下,没过多久,新分裂出来的血ròu很快就修补好了那些伤痕。
它像是一颗巨型的心脏,又像是孕育着什么的胎盘,以它为轴心向四周蔓延的血管和神经在将它和整个巢xué相连,这些管道每一条半径都在三米以上,如今的他们就像是误闯进了它体内的微小病毒。
缪苗一时分辨不清在耳膜上鼓动的,究竟是它的脉动,还是她的心跳,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握住了,不得不随着对方的频率一同跳动。
仅仅只是直面着它,那股不能明言究竟是震撼还是畏惧的qíng感就已经洗刷了她的大脑,让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时,身旁的尤拉诺维奇也惊醒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找寻缪苗的身影,在看见她就在他身侧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
“尤拉。”缪苗叫了叫他的名字。
“我在。”他回应着,láng狈地从地上站起,回到了舰船控制台前,衣阿华的波震防御壁已经在先前的撞击中到达了极限,三门主pào的pào膛全部因为之前的qiáng行二次轰击化成了铁水,推进器也由于过度损耗处于瘫痪状态,只剩下雷达盘还在尽职地工作着,在那上面,属于衣阿华的绿点镶嵌在巨型红点的正中心。
缪苗看着那个悬挂在不远处上方的球体,问:“那就是核么?”
“嗯。”他肯定了她的猜测。
如同他们先前的猜测,如今的巢xué级内部就好比一个派空了工蜂的蜂巢,里面空无一物,只剩下尚未孵化的虫卵附着在那些“血管”上方。
但很快的,残酷现实不再允许他们继续踌躇,先前派出的工蜂们在女王的示意下纷纷回巢,密集的膜翅振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舰船内探敌的警告也开始大作。
一阵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这是绝对绝命的qíng况,弹尽粮绝的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攻击的手段了,这也是绝佳的机会,如今他们就在它的心脏旁边,还有最后一条路……
启动自爆程序,这一次它没有逃避的机会了,只要他们愿意,现在就能和它同归于尽。
尤拉诺维奇率先走向了缪苗,拉住她的手就往战舰尾部的机库走。
两人最后站定在银白的机甲前。缪苗温声向身前的青年提出了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的问题:“你想gān什么?”
尤拉诺维奇声音qiáng硬,“你坐上这个逃出去。”
缪苗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现在后悔不觉得太晚了么?”
而且他们闯进时的轨迹已经在巢xué级的自我修复下合上了,她要怎么出去?顺着那些自己也不知道方向的孔dòng么?
“听我说,活下去。”他略微bào躁地将她塞进了驾驶舱里,最后语气竟然软弱起来,“算我求你,你得活下去。”
“我会保护你的。”缪苗却反而抓住了他的衣领,拉向了自己,然后将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彼此的呼吸几乎缠绕在了一起,“相信我。”
尤拉诺维奇愣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缪苗用力一推,跌落在地上。
缪苗利落地关闭了驾驶舱,银白的机甲被她启动,她走上了升降装置,然后从弹she器上起飞,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挡在了已经被层层虫群围住的战列舰前。
***
这是尤拉诺维奇第一次看见缪苗以那样的战斗方式厮杀在虫群之中。
比豹还要迅捷,比鹰还要jīng准,手中的光刃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扑杀着一切试图扑向她的敌人。
犹如在战场上盛开的鬼百合一样,被敌人的鲜血浇灌,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已经有数次,他看见四面扑来的虫cháo将她淹没,接着层层虫群下亮起了光辉,将它们悉数弹开。缪苗就像一颗小型炸弹,一次又一次在一片由虫组成的海洋中引起了堪比惊涛骇làng的爆炸,接着踩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杀出了一条血路。
鬼百合迟早会凋零,他清楚这一点——返回保卫它们心脏的虫群越来越多,她坚持不了多久。
他只能在在舰桥中试图寻找自己能够做到的事qíng,最后发现衣阿华右舷还剩下一座防空高角pào没有损坏,其仅存的能量也已不多,顶多只够他打出最后一轮攻击。
但这样就足够了,所幸衣阿华正好陷落在那颗核的左侧,右舷的高角pào此时几乎是正对着它的面门。
尤拉诺维奇在cao纵屏上找到了火力控制面板,将高角pào的控制改成手动模式,满头大汗地回忆着椎名有栖这一年来在他身边进行的火控调整步骤。他需要将高角pào的指向正对着那颗心脏,确保这一击能百分之一百击中它,决不能有任何偏差。
在高脚pào塔刚刚向右偏转两度时,所有虫族都停止了继续向缪苗攻击,集体转向了衣阿华,似乎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潜在其中的危机。
缪苗也注意到了,她当即停下了斩杀的动作,手指飞快地敲下几个指令,机甲上搭载最后的空对空导弹全部发she,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用于广域轰击来帮助自己摆脱虫cháo的包围,而是只瞄准了一个方位——高角pào前的上空。
在导弹抵达的同时,虫群也扑至了她预判的位置,双方在半空中相撞,产生了巨大的爆炸,火光迸裂,在浓厚的烟尘下,有光在汇集。
下一刻,那道光束冲破了灰烟,直捣向悬挂在半空中的那颗“心脏”。
这个怪物的外壳坚硬无比,内里却极为脆弱,由膜一样质地ròu壁构筑的核心就如同它看上去一般的柔软,在脉冲pào的轰击下,瞬间就被dòng穿了一个巨dòng,里面泛着淡huáng色的血浆像是瀑布一样涌出。
周围的虫群集体发出了悲鸣声,尖锐得几乎刺穿了她的耳膜,但是它们却依然保持着行动的能力,在一片悲鸣声中,附着在那些树突状管道上的虫卵也逐一破裂,里面孕育的生物有了破壳的迹象。
缪苗咬牙,翼甲处聚集的光粒子密度上升,她将机枪横在了胸甲前,藉由着还没被虫cháo填补的脉冲pào轨迹,将自身化作了穿甲弹,一头扎进了那个巨dòng中。
突破了那层ròu壁,缪苗发现原先充盈在内核里的血浆已经流gān了,而在它的正中央,居然还悬挂着一个酷似茧一样的球体,大小跟她的机甲差不多,通体纯白,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毫无疑问,那下面的就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女王蜂。
有什么东西在那个茧中游走。她能感受到“它”要从其中挣扎而出,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绝对不能让它从中破壳,否则一切都会变得无可挽回。
终于到这一刻了。
缪苗抬抢对准了它。在她扣动扳机的前一刻,由茧的中心朝她dàng开了一阵让她的脑髓都在跟着颤抖的波动,她在这最后关头竟然眼前一黑,还没将最后一击献上,意识被从身体中剥夺了。
……
……
……
“你在gān什么?”
缪苗回神时,映入眼帘的是碧蓝的天空,上面是飘着比薄纱还要轻盈缥缈的云雾,她一惊,低下头四处看看,自己竟然站在一片gān涸的大地上,这里的场景太过熟悉,她似乎在哪看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刚刚发声的人,那个声音——
她捂着嘴转过了头。一个个子不高,黑色头发的亚细亚人出现在了她面前,他嘴角还叼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眼声中带着调侃的意味,和被掩藏在其下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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