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夜枭在将它钉在地上,挖去它中芯的时候,连脸色都未曾有过变化,更不要说是累,或是气喘吁吁了。
他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它做成了一个木桶,甚至,他在做木桶的时候,还抽空从篮子里扔了几颗糙莓给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提起那硕大的木桶,就像拎着一根稻糙,我简直不能想象,一个人提着那么大的一个木桶,要如何从悬崖峭壁下去,但是他一纵身便跃下了山崖,在崖边跳跃了几下,不一会儿就替我打回了一大桶的清水。
他先从桶里舀了一勺水,递给了我,跟着便将余下的木料劈成小块,升起炉子,在炉上架了个汤锅,往里面丢了各种各样的蘑菇、鸟ròu、兔子ròu、香料以及调料。
在我对着那香气四溢的一大锅东西直咽口水的时候,他又张开双臂,用双手的掌心对准了木桶,对那木桶运起了内力。
我正在纳闷,他gān什么朝着木桶运内力,却不料不消片刻,木桶上方竟隐隐蒸腾起了朦胧的雾气。
我从来不知道,除了用火,还可以用这种方法给水加热,我又是吃惊,又是好奇,正对着那木桶直看,夜枭,他早已端起煮好的ròu汤,拿出篮子里的糙莓,将它们放在托盘里,摆在了一张小高凳上。
“进去吧,水温刚好,先泡进去,再吃东西。”
夜枭,他并不是在询问我,而是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脱下了我的衣物,将我抱入浴桶,用丝巾开始擦拭我的身体。
我开始还极不qíng愿地到处躲,可夜枭,他只是擦洗我的脸,脖子还有肩膀,全没有再往下的意思。
他看着我的眼神,没有半点的邪妄与yù念,他给我脱衣服的时候,一直都闭着眼睛。
他只是在看我的脸,一点没有往下看,而且,他擦完了我露出水面的身子,就坐下来,开始削篮子里那些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果子。
我意识到,他只是在擦拭我沾了灰尘和少许血污的嘴唇,好让我gāngān净净的吃东西,他把我缠在金链上的头发解开,就收了手,他是夜枭,不是别人,我便坐起了身,一勺一勺地喝起了他为我做的汤。
我不知道这叫什么汤,但它的味道鲜美至极,我平时吃饭,顶多能吃一小碗,但此时此刻,我一个人,居然把蒸锅的汤都喝完了。
当我喝完了它,我才想起,夜枭还什么都没吃。
我抬起头,去看夜枭,他已经削完了果皮,正用剩下的木片,在做一个鸟笼。
我奇怪地问他:“弄这个做什么?我不爱养鸟。”
他却并未回答我,只是从篮子里抓出一只八哥,关进笼子里,将那些削了皮的果子一并放在了我面前的高凳上。
“我去给你买几样东西,很快就回来。”夜枭背对着我,静静地道:“你若是觉得闷,可以和这只八哥说话。”
听到他这么说,我吃了一惊,手里的勺子,差一点掉到了地上。
“买东西?”我皱着眉,沉声对夜枭道:“那你要去多久?夜枭,现在满大街都是抓捕你我的通告,万一你被抓了,那我怎么办?”
开玩笑,倘若夜枭被抓回夜府,亦或被就地正法了,那我岂不是要饿死在这山上?
不行,我绝不放他走。
我推开鸟笼,伸长了胳膊,使劲攥住了夜枭的衣袖:“我不缺什么东西,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挪动身体的时候,只觉身子下面湿湿哒哒的,很不自在,我心中疑惑,低头一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我立即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fèng钻下去。
浴桶里的水,有些发红。
我居然来月事了。
“夜枭!”我又急又窘,本该叫夜枭立即回避的,可是我又怕自己松了手,夜枭立刻就会从我眼前消失。
所以我便红着脸,一边羞愧难当,一边仍旧紧紧攥着夜枭的衣袖,不肯松手。
“我去给你买些红糖,还有止疼药,马上回来。”夜枭依然背对着我,并没有回头,他从包裹里找出了一套衣裙,递给了我:“松手,我马上回来。”
这一回,不用他说第二遍,我马上松了手。
我冲着夜枭的背影,依旧有些担心地道:“你快去快回,千万别被人发现,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我话音刚落,夜枭的身影已然纵下了山崖,似有若无地,我听到他从半山腰回了我一句:“不会。”
夜枭一走,我立即手忙脚乱地穿上了衣物,并从包裹里翻出了一条最厚的褥子,把它蜷成一团抱在了怀里。
我都忘了,我今天会来月事,我每次只要一来月事,就会头晕,腹痛,心里特别烦,脾气也会变差。
本来我听到鸟叫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此时此刻,我听到那只八哥在笼子里吱吱喳喳地叫,简直烦透了。
所以我便把笼子的门打开,想把那只八哥放走。
可那八哥,没人理它的时候只是在叽叽喳喳的乱叫,见到我把手伸了过去,居然说起话来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听,可好?喳喳。夫死,妻以扇将尸扇之不已。邻入问曰:“天寒何必如此?”妇拭泪答曰:“拙夫临终吩咐:‘你若要嫁人,须待我ròu冷。'”
本来我心里又是烦,肚子又是痛,正愁眉苦脸,无处发作,听到这八哥讲的笑话,我不禁趴在桌上,哈哈大笑了起来:“还有呢?再讲几个,你这么小丁点儿,居然还会讲笑话,哄人开心。”
也不知怎的,这八哥就好像听得懂人话一般,它见我笑了,在笼子里跳得更起劲了:“呱呱,你笑了,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县令审问犯人什么年纪时,犯人对答了属猪,不料县令大怒:“本县属猪,你也敢属猪?” 犯人赶忙说:“老爷,小民实在是属猪,冬月二十日生。” 县令这才知道犯人没有骂他,叹口气说:“本县正月初八生。” 犯人这回乖多了,大声回答:“这就对了,老爷是猪头,我是猪下水!” ,呱呱,喳喳……”
“哈哈哈哈……”听了这八哥的第二个笑话,我笑得更开心了,原本郁结的心qíng一扫而空,索xing提起笼子,把那八哥抓在手上,拉着它的羽毛逗它:“再讲几个,讲得好了,我奖你东西吃,告诉我,这些笑话,都是谁教你的?”
其实我不必问,也知道这些笑话是谁教的,我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沉默得像石头,八年里只对我说过不到十句话的夜枭,居然会教八哥说笑话。
“喳喳……主人教我的,他说只要我哄你开心,就给我好吃的,呱呱……你开心么?开心么?……喳喳……你开不开心?”
那八哥在我手上扑扇着翅膀,不停地问我“开不开心”,它唧唧呱呱的,好似听不到我说开心,就不肯住嘴。
“开心”我摸着它羽毛,笑着对它道:“我开心,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听到我说开心,那八哥扑腾得更厉害了,它一边用翅膀拍打我的手,一边反反复复,不停重复着:“开心……开心,开心……”
正当我手忙脚乱,想要压住八哥的翅膀之时,我听到身后“咔嗒”一声轻响。
是开门的声音,不过是讲两个笑话的工夫,夜枭,他已经回来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马上就回来了,快到,甚至根本没让我感觉到他曾经下过山。
10误解(修文)
见到夜枭回来了,我顿时安心多了,我把八哥放回了鸟笼,四下仔细打量起了这间木屋。
睡chuáng,梳妆台,灶间,衣橱一应俱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毕竟不是皇宫,没有宫中那些灌满冰水的梁柱,有些闷热。
想起宫中,我不由得想起了赵清。
我这么一走,宫里必定是jī飞狗跳,混乱不堪,不知道赵清有没有事,会不会被夜睿趁乱抓住。
我给赵清地牢的钥匙,本是想让他躲进地牢底下的密室,但我和夜枭走得匆忙,我根本没来及将这件事qíng告诉赵清。
当我看到夜枭在烧我的头发,我满脑子想的就只是夜枭要离开我,而我不能没有他,没有夜枭,即便我去了西凉,也很难成事。
为了稳住夜枭,我急急忙忙就和他出了城。
可现在看来,夜枭并没有要离开我的意思,倒是赵清,他于我还有大用,这么多年来,他们赵家,一直是我在宫里最有力的臂膀,我不想让赵清因此而误解我。
在离京之前,无论如何,我都想再见赵清一面。
我正在那里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夜枭,他不知何时已经端着碗煮好的红糖水,走到了我面前:“喝”
夜枭就是这样,不管对着我,还是对着我父皇,极少用恭敬的语气,他讲话的时候,大多数都是用命令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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