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瑜已大步走了进来,面沉如水,“娘,我们审了门房那几个人,都说没有见到水云出去。”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消息,至少说明杜水云现在还在府中。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只盼着这关头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福王妃微微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担忧不已,“这天黑漆漆的,也不知她是在哪里,连个丫鬟都没有……”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忙问:“娘,水云身边的丫鬟都没有跟着么?”福王妃有些气恼的说道:“我打量她们都是些机灵的,哪知道三言两语的,就被水云打发了,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沈紫言心中微动,“娘,虽不知道水云在哪里,可那群丫鬟既然是陆陆续续被水云打发的,那也该知道大体的方向才是。”杜怀瑜想来也是打听过了,立刻说道:“只说是向着我们的院子去了,那时候还说要去看看我们院子里的石榴花。可问了我们院子里的人,却说都没见过水云的人影。”
沈紫言沉吟了半晌,问道:“也不知道大哥院子附近,有没有出府的角门?”若杜水云不是被安乐侯府上的人藏起来了或带走了,那多半就是杜水云自己贪玩,想要借着福王妃无暇看管她的机会,溜出府去看看外间的世面。
这事沈紫言自己小时候也做过,只是还没出内院,就被人发现了,那时候被沈夫人好一顿责罚,至今犹记得清清楚楚。
杜怀瑜想了想,答道:“听雨园里有角门,可以通往外院,不过听雨园甚少人走动,不过只有几个婆子在那里看守,那角门也就锁上了。”沈紫言灵机一动,忙道:“娘,不如就派几个人去听雨园搜一搜,没准水云想从那个角门出去,却因天色晚了,迷了路……”适才听她和杜怀瑾一问一答的,福王妃就想到了这一茬,现在沈紫言说出来,可真是想到一处去了,忙不迭叫人,“去听雨园搜搜!”
话音刚落,就听外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林妈妈略带着激动的声音,“王妃,郡主找到了。”福王妃心中大喜,亲自迎了出去,就见杜水云灰头土脸的跟在林妈妈身后,裙角被树枝划出了十来条口子,上面还挂着几片叶子。头顶上还飘着一支树枝,说不出的láng狈。
沈紫言见着不由失笑,这杜水云也太调皮了些。转脸见着杜怀瑜脸色铁青,qiáng忍着没有笑出来。未待福王妃说些什么,就听杜怀瑜劈头盖脸的问:“你到哪里去了?”杜水云心虚的垂下了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去了听雨园看荷花。”
看荷花……
沈紫言哑然失笑。
杜怀瑜狠狠瞪了她一眼,杜水云就委委屈屈的蹭到了福王妃身边,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袖,“娘,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福王妃适才满腹焦灼,此刻涌现了一股失而复得的欢喜,哪里顾得上生气。只是想到杜水云闹得不成个样子,不好生敲打敲打,日后还不知生出多少风波,也就板着脸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还知道错了,我只当你是不打算回来了。”
杜水云就求助的望了沈紫言一眼。
沈紫言也觉得杜水云闹得有些过分了,可见她神色láng狈,也就笑着和稀泥,“人回来就好,裙子都划破,赶紧下去换一件才是正经。”福王妃看了眼杜水云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命林妈妈带着她去内室换衣服。
却瞧见秋水使了个眼色,沈紫言见事qíng已了得差不多了,时候也不早,也就不动声色的告退了。秋水在路上就低声对沈紫言说道:“方才奴才跟着林妈妈去搜查的时候,恰巧撞到王爷身边的小厮带着大富哥进来,吓了好一跳,上去问了一问,才知道是老爷让大富来了亲笔信来见王爷。”
沈紫言不由默然。
福王是带过兵的人,沈二老爷又是兵部尚书,他们二人会说些什么,沈紫言几乎可以预见。皇帝病危一事虽不知杜怀瑾从何得知,可沈紫言可以肯定,这事现在绝对是秘密,可以说是皇家秘事。不然杜怀瑾不会那么小心。
极有可能,知道的人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人而已。那么沈二老爷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但是现在来信,多半是和福王去沧州有关。沈紫言向来不是多事的人,深知有些秘密就永远只能是秘密,一旦捅破的后果,对自己没有好处,也就没有再多追究下去。
次日一大早,沈紫言早早的梳洗好了,想了想,还是戴上了那支凤穿牡丹。去给福王妃问安时,沈紫言就感到大夫人的目光久久落在自己头上,令她有些不自在,一回头,就是二夫人艳羡的目光……
福王妃看着沈紫言头上的簪子,映着莹白如玉的面颊,更显得反说不出的美丽,满意的笑了笑,眼里就有了看着女儿一般的慈爱,“早去早回,我叫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不过是一句极普通的话,叫沈紫言几乎落下泪来。
早去早回……
沈紫言苦涩的笑了笑,希望,能够早去早回吧。
第129章 波澜(三)
刚出了正房的门,就见到杜怀瑾立在抄手游廊下,清晨的阳光撒了他满身,沈紫言顺着刺目的阳光望向他,渐渐看不清神色。
昨晚杜怀瑾一夜没有进房,沈紫言只当他是回来晚了,去了别处歇息,这时见他依旧穿着昨日的衣服,心中微酸,“你昨晚上又是一夜未眠?”杜怀瑾微微显得有些憔悴,眼底有一丝寂寞和萧索,“我送你出门。”答非所问,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走到这一步!
杜怀瑾是家里的幼子,本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人,事实上在外人眼中他也的确如此,彻头彻尾是个不知五谷的纨绔子弟,可谁能想到他也会有这样奔波的时候。外人看起来鲜花鼎沸,不知道多羡慕,可谁又知道背后的苦楚?
二人都是心事重重,一路无语。
杜怀瑾的手忽的伸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沈紫言不由大窘,垂下头用眼角余光四下里看了一周,见来来往往的人并无人注意到,松了一口气。不然,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宽大的衣袖掩住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淡淡的温暖一直从手心,蔓延到心里。
垂花门前,杜怀瑾默默看了她半晌,见马车外的众人都投来异样的模样,暗叹了口气,在沈紫言白皙的手心写下了几个字,沈紫言蓦地抬头看向他漆黑暗沉的眸子,心里一颤,嘴角就勾起了笑容,“我会小心的。”说着,将右手轻轻握成了拳,头也不回的在墨书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杜怀瑾看着马车一点点远去,慢慢化作黑点,而后,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沈紫言端坐在马车内,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他一笔一划写字时带来的苏麻感。不管以后发生多少事,至少此刻,她是相信他的。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觉得那个人,是可以,也是值得信任的。
福王妃却在那里训斥杜水云:“昨儿晚上时候也晚了,没好生说得,今儿你就说说,怎么会跑到听雨园去的,又是为甚要支开那几个丫鬟?”杜水云不好意思的gān笑了一声,依偎在福王妃身边,抱住了她的衣袖,软软的唤了声:“娘!”胡搅蛮缠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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