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想着杜怀瑾该有话和福王妃说,也就早出发的半个时辰,因昨日一夜荒唐,双腿有些发软,走路比平日慢了些。也不知杜怀瑾擦的是什么好药,不过一夜的功夫,脚踝就没有昨日那种火辣辣的疼痛了。走路时依旧有些不稳,但比起昨日已经好得多了。到正房时也没比往日早了多少。
福王妃已换上一身素服,坐在榻上,吩咐林妈妈一些事qíng。见了他们进来,解释道:“从明天开始,我们都要去宫里哭丧,整整七日府上没个主事的,也让林妈妈帮着管管。”见着沈紫言走路有些不自然,吃了一惊,“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语气很急切的样子。
沈紫言想到昨日众目睽睽之下的那一次跌倒,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杜怀瑾说道:“昨晚上天黑,我们那段路上多了块石头,她磕到了脚腕,已经上了药,现在没大碍了。”福王妃却有些不放心,“不如找个太医来瞧瞧,别是伤到了骨头。”
沈紫言哪里好为了这点小伤闹得不太平,忙道:“擦了药以后,现在好多了,也不觉得大痛,只是走路还有些不自在罢了。”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模样。杜怀瑾却大刺刺的站在了福王妃那边,“我看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的好。”
福王妃和杜怀瑾都这样说了,沈紫言也无别话可说,想到明日进宫的事qíng,正yù向福王妃讨个主意,就见帘子一阵晃动,杜怀瑜大步走了进来,面色发白,宽阔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娘,皇上驾崩了……”
第161章 丧礼(四)
福王妃从昨晚就知道此事了,闻言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但见着杜怀瑜六神无主的模样,又看了杜怀瑾一眼,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我知道了,明日我们都进宫去哭丧。”杜怀瑾显然没有料到福王妃是这样的反应,微微一愣。
又看了眼神色自如的杜怀瑾和沈紫言二人,一怔一下,只当他们是不清楚其中的轻重,冷声斥责杜怀瑾:“听说你这几日成日里不见人影,也不知在哪里厮混,从今日起,可不得再如此了。哭丧一事非同小可,你七日内都要小心谨慎,免得被别人抓住把柄,连累了福王府。”
屋子里顿时陷入死水一般的寂静。
长兄如父,杜怀瑜训导幼弟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些话落在福王妃耳中,却有了些讽刺的意味,叫她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苦涩。从前,她也曾这样教训过杜怀瑾,而他总是嘻嘻哈哈的要么认错,要么混过去了,对于自己所受到的误解,却从来不提。
福王妃心里微酸,看向杜怀瑜的目光十分复杂,有失落,有黯然,甚至还有一丝悲悯。杜怀瑾轻声笑了起来,神色如常,“大哥说的是,我定会循规蹈矩,不敢有丝毫违抗的。”杜怀瑜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略略柔和了些,“也不知爹和二弟得到消息没有。”
福王妃的目光穿梭在杜怀瑾和杜怀瑜两兄弟之中,神色黯淡得如同遥远天外的星光一般,“已经差人去通知了。”语气淡淡的,叫人听不出喜怒哀乐。心里却不是个滋味,脸色十分黯然。
沈紫言看了看福王妃和杜怀瑜二人,心里微动,总觉得福王妃好像对杜怀瑜很失望似的。略想了想,也明白了八九分。杜怀瑜得到皇上驾崩这个消息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来告诉福王妃和杜怀瑾,根本没有派人去告诉福王的打算,也没有应对之策,决定好自己下一步该如何。
身为世子,这种行为往轻里说是没有应变之力,对突发的大事缺乏应有的判断力。下意识的就将希望托付在了别人身上。往重里说,就是处在世子的位置上,却没有世子该有的担当事qíng的能力。只一心想着将大事说与福王妃和杜怀瑾听,而自己却采取了作壁上观的姿态。
杜怀瑜对福王妃的脸色浑然不觉,见着杜怀瑾今日好说话,心qíng也愉悦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可算是进益了。”杜怀瑾但笑不语,待早膳过后,有意无意的放缓了步子,待到福王妃屏退了众人,才同福王妃商量:“明日要去朝天门哭丧,您也想想法子带着紫言见见太后娘娘,六皇子那边我去说。”
福王妃看了沈紫言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想法子的。”语气十分慎重。沈紫言不由汗颜,似乎福王妃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和太后娘娘说似的,可事实是杜怀瑾在来正房之前根本连提都没有提过要做什么事qíng。
既然没有刻意提起,也没有jiāo代要说些什么话,而只是让她去看看太后娘娘,想必就是想看看太后娘娘现在的状况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心酸不过,太后娘娘虽然贵为太后,可也是一个母亲,和普天下所有母亲一样,也会为自己死去的儿子伤心难过。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满院子的四季海棠正开得灿烂,绯红色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的,看上去华美端庄,好像闺中不知愁的少妇。阳光下沈紫言出了一身薄汗,在花荫下立了一阵,便觉得燥热不已,就见杜怀瑾站在门前招手,“快进来,怎么大日头的,站在那里出神?”
沈紫言哪里好说是自己看花迷了眼,不过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杜怀瑾看着她满头大汗,无奈的摇了摇头,亲自绞了帕子替她擦汗,满屋子的丫鬟看着,沈紫言微微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的问:“三少爷今日怎么不去书房?”
杜怀瑾微微一笑,回答的很gān脆:“今日无事,何必去书房讨罪受。”说话的那口气就好像是不喜欢念书的孩子,沈紫言听着不由失笑,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杜怀瑾拦腰抱起,进了内室。事出突然,沈紫言尚在愕然之中,就被他放在了内室的榻上。
沈紫言正yù说些什么,就听杜怀瑾说道:“昨晚上姜大人的门客马霁来见我……”顿了顿,怕沈紫言不知道,解释道:“我父亲临去沧州之前让姜大人有事只管找我说道,所以姜大人就派了马霁来见我。”
沈紫言心头一跳,“怎么说?”杜怀瑾面色凝重了起来,“姜大人让马霁传话给我,说金陵城最近多了不少骏马,还涌进来一大批人,都不知道什么来历,也不是游民……”现如今正是千钧一发的关口,一点点不寻常的地方就足以叫人思量千百回了。
现在金陵出现了不少陌生人和骏马,连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泰王派来的人了。沈紫言想到了上次方宫女回宫的惊险,又想到了杜怀瑾和沈二老爷的遇袭一事,颇有些担忧,“那姜大人是怎么打算的?”
“姜大人正在查那伙人的来历。”杜怀瑾神色微凝,“应该就是泰王派来的人,只不过姜大人没有真凭实据的,也不好随意抓人,免得人心惶惶。”现在皇帝刚刚驾崩,金陵城正是谣言纷纷的时候,自然不能再出别的岔子,闹得人心不安了。只是,沈紫言有些奇怪,“怎么泰王的副将渡过了汉水,这消息竟没有人传到金陵城来?”
杜怀瑾也颇为无奈,“汉水的守将就是再不济,三四五日内也该将消息传来了,只是那守将中途改弦易张,消息也就被耽搁了……”杜怀瑾得到消息是在几日前,几乎算得上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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