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墨书心里也清楚,自家小姐对她们这些跟着过来的陪嫁丫头,都怀着几分念旧的心思,就是开恩放了出去,也不会胡乱配一户人家的。再者,墨书当初信誓旦旦的,想要做沈紫言屋子里的管事妈妈,自然不会去蹚浑水。
沈紫言虽不知道自己其他丫鬟怎么想,可对墨书的心思却是了解几分的。只不过,听到沈紫诺问起时,还是觉得有些悲哀,犹记得有一句诗是这么说的: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糙。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女子总以为男人眷恋深爱可以依靠长久,却不知全无思想的攀附,易使男人累也使男人倦,芙蓉花和断根糙、红颜与白发之间,原不过一墙之隔。君qíng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挽留不住的,终究挽留不住。
而想要利用通房来挽留住一个男人,终究是不能长久。男人一旦变心了,依旧是“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只是这话,沈紫言又怎么好当着沈紫诺的面说,她这些年早已根深蒂固的思想,也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
眼看着日头西移,已经是正午时分,沈紫言挽着沈紫诺去了福王妃处用午膳。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关系,福王妃对沈紫诺的态度十分热qíng,不止问起李家夫人,还问起沈紫诺如今身体如何,吃什么药。沈紫诺恭顺的一一答过,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几分大家闺秀特有的优雅和矜持。
福王妃见着直点头,命林妈妈去库里拿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又送了沈紫诺一长串东海珍珠项链。沈紫诺盛qíng难却,只得再三谢过,坐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便起身告辞。福王妃苦留不住,想到她是婆婆的人,也不好多留,亲自命林妈妈送了出去。
沈紫言亲自送她出门,到了垂花门前,低声嘱咐她:“有什么事要丫头给我传个信,也好让我安心。”沈紫诺连连点头,“你放心,那孩子的事qíng,我不会再起别的念头了。”沈紫言得到她的保证,松了一口气。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帘中,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杜怀瑾已经坐在书案前候着了,见她进门,立刻招了招手,“和大姐说的怎样了?”
沈紫言叹了口气,将沈紫诺的来意说给杜怀瑾听:“她是想要认下李仁那孩子,特地来找我商量。”杜怀瑾十分诧异,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qíng发生,只不过听着沈紫言话里的失落,轻笑道:“必是被你说道了一顿了。”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多气恼,长篇大论的说了好久好久,可算是打消了大姐的念头。”杜怀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紫言能说会道,没有什么说不圆的。”还未待沈紫言发作,立刻说道:“大姐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念头?”
这话正是问到沈紫言心坎上了,似是发现了知音一般,沈紫言急急说道:“我也觉得这事有猫腻,大姐虽然心慈,可无缘无故的,也不会突然要认下一个孩子。更何况那孩子在大姐跟前时间也不久,多半是受人指点了。”
杜怀瑾微微颔首,“依我看来,李夫人和大姐夫应该都不知道这事。”见着沈紫言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眉梢微挑,“李夫人出身名门,对于嫡庶一向分得十分清楚。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沈紫言不由默然,她是大家嫡女,骨子里也有一股傲然,对于嫡庶之分虽然极少在意,可是却有着天然的敏感。嫡庶之间的界限,在有些时候,被刻画的十分明显。就是自己可以不在意,世人也不会忽视这一点。
杜怀瑾捏着她的手,低低叹息:“明天我找大姐夫去绮梦楼喝一盅。”沈紫言jīng神一振,但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大姐夫会不会觉得我们在cha手他的家事?”沈紫言的担忧不无道理,许多人都不喜欢外人来cha手自己的事qíng。
杜怀瑾宠溺的捏着她小巧的鼻子,轻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直说的。”沈紫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可得好好说。”杜怀瑾笑着将她揽在了怀中,蹭了蹭她的面颊,“你这几日不是欠瞌睡么,现在时候还早,陪着我午睡会。”
沈紫言想到他身上的伤,又想到他连日的奔波,没有推辞。依言和他一起躺在了榻上,只是想着沈紫诺的事qíng,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杜怀瑾横臂就将她揽在了怀中,柔声问:“累不累?”这话一天到晚也不知多少次从杜怀瑾口里出来,沈紫言如实说道:“累,很困。”杜怀瑾轻笑了起来,“那就快点睡。”
半睡半醒间,沈紫言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战事未了,你还会出去么?”杜怀瑾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呼吸轻轻柔柔的萦绕在她的脖颈间,“不会了。”沈紫言松了一口气,很快就陷入了睡梦中。
杜怀瑾静静的看着她静谧的睡眼,眼里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唇角轻扬,愉悦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倦意袭来,抱着她,慢慢合上了眼。沈紫言醒来时,火红的夕阳撒了她满身,背后是杜怀瑾宽阔的胸脯,鼻间萦绕着熟悉的味道,竟让她觉得一阵安心。
一时间也舍不得起身,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杜怀瑾的手。白色的指甲泛着莹润的光泽,修长的手指没有一丝瑕疵,十分的漂亮。沈紫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小手,竟还带着浅浅的ròu涡,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忍不住就拿起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番,看来看去,越发觉得好看,也舍不得松手,就一下一下的,抠着他的指甲打发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低低的调笑声,“娘子是打算掰掉我的指甲么?”
沈紫言没想到就这么被他发现了,有些窘迫,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还口:“你指甲长得太难看了。”杜怀瑾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胡乱箍紧她的腰,就啃向了她的脸。沈紫言怨恨的用帕子擦了擦脸颊,“满是口水。”杜怀瑾愉悦的笑了起来。
……
待到第二日,杜怀瑾一大早的就出去了,直至午时还没有回来。沈紫言也不知道他和李骏喝酒说话是怎样的状况,只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一句话说不拢,不欢而散,影响了李骏和沈紫诺的感qíng。
直到huáng昏的时候,杜怀瑾才回来了,眉目间一如往昔的淡漠,沈紫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事qíng到底如何了,盯着他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待进到内室时,唯剩下他和沈紫言二人,表qíng就柔和了些,“我旁敲侧击了一番,大姐夫明白了我的意思,说这件事会好好处理的。”有了李骏的许诺,这件事qíng会好办得多,只要他不qiáng自出头背黑锅,沈紫诺也就没有那么烦心事了。
谁知道没过了几日,沈紫言正随手翻看着书页,就见杜怀瑾大步走了进来,一挥手,撩起了帘子,冷声对沈紫言说道:“紫言,李仁死了……”此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击在沈紫言心头。一时间,她心里乱成一团。
她从来不支持,甚至是大力反对沈紫诺认下李仁,可从来没想过有谁会对这个孩子痛下杀手,毕竟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沈紫言之所以反对沈紫诺认下她,也是为了给沈紫诺自己的孩子留下嫡长子的名分。可是没想到,现在却传来他死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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