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静静的听着沈青钰抒发着自己对许熙的敬佩和仰慕,心里百转千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许大人,在沈紫言耳中也是一个陌生的称呼。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将许熙当做了认识许久的朋友,而从未想过他的另一层身份。好像,她早已忘了,许熙不止是多年前她在大运河畔认识的那个小男孩,还是许尚书的大公子,翰林院的掌院学士。
只不过,这样优秀的人,到现在却依旧是孑然一身……
沈紫言隐隐感觉这事和自己有脱不了的gān系,可是,亦无可奈何。不要说她现在为人妻,就是你未娶我未嫁,婚姻之事,本来就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人自己做主呢?更何况,沈紫言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她和杜怀瑾在一起,总有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她渴望已久的。
沈青钰见着沈紫言不说话,只当她是不喜此话题,想了想,又说道:“前几日我看见大伯母的陪房莫妈妈来找父亲,似乎提起银钱的事qíng,父亲二话不说,让人给莫妈妈拨了两千两。为这事母亲还在父亲跟前说了好几次,父亲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听着这话,沈紫言心念微动,暗自叹了口气。
旁人或许不知道,她和杜怀瑾都是知道的,沈大老爷的死,和沈二老爷有莫大的关联,现在他如此大方,说一不二的给沈大太太银钱使,也不过是因为心里仅存的愧疚之念了。照着沈大太太贪得无厌的xing子,就是沈二老爷心里对沈大老爷的死抱有再大的愧疚,迟早也会被磨得gāngān净净,到时候,不要说是银钱,不要生出恼意来就不错了。
想到此处,沈紫言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也是父亲为人厚道。”沈青钰笑了笑,“话虽是如此说,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给她们银钱,不如想法子置办几亩田地,让大伯母她们收些田租度日也还好些。”顿了顿,话锋一转,“三姐也是当过家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大伯母为人,我也无甚好说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间猛的传来一声茶盏落地的声音。沈青钰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有人会如此大胆,在主子见客的时候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只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外面传来杜怀瑾的怒吼:“你在做什么?”
姐弟二人齐齐愣住,沈紫言心里更是升起了一阵阵的疑窦,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杜怀瑾用如此恼怒的声音和人说话。想来也是怒极了,只是不知道是谁触怒了她。正诧异间秋水已快步走了出去,只见杜怀瑾面沉如水的立在正屋中,而青箩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
秋水似有所觉,深深看了伏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的青箩一眼,进了内室,低声在沈紫言耳边说道:“三少爷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模样,青箩也不知犯了什么错,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沈紫言心头微动,吩咐秋水:“你扶我起身,我亲自去看看。”秋水面露难色,“小姐,您身子不好……”
沈紫言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似的笑道:“放心,我还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连地也下不得了。”秋水想到沈紫言这几日吃了楚大夫开的药,也略略有所好转,就点了点头,“那我扶着小姐出去看看。”沈紫言看了眼杵在原地的沈青钰一眼,颇觉有些尴尬,笑道:“今日我这里有事,你暂且就先回去吧。”
沈青钰满腹疑窦,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沈紫言开口,也不敢不从,匆忙出了内室,迎面就遇见脸色铁青的杜怀瑾。杜怀瑾骤然见着他从内室出来,微微一怔,立刻恢复了常色,笑道:“来看姐姐?”不知为何,沈青钰总觉得杜怀瑾说话的口气比之前更显得柔和了些,也就恭谨的答道:“听闻三姐卧病,特地来看看。”
说着,便要告辞。杜怀瑾心内有事,也不留他,亲自送她出了院子,又命阿罗送他出门,才折转回来。沈青钰见着杜怀瑾对自己颇为友善,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不管怎么说,至少明面上,杜怀瑾叫人挑不出错来……
秋水已扶着沈紫言出了内室,虽然还是有些头晕,可比起之前胸闷气短来说,已经好得太多,沈紫言微微喘了一口气,半边身子靠在秋水身上,有些站立不稳。守在屋外的丹萼眼尖,急急忙忙迎了上来,扶住沈紫言,“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笑,“听见外间有动静,出来看看。”目光淡淡的扫过青箩,就见她脸色微变,然而还是很硬气的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杜怀瑾见沈青钰走远,自己慢慢踱进了屋子,跨过门槛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有气无力的站在一旁的沈紫言,吓了一大跳,慌忙扶住她,又回头吩咐丫鬟:“关上门。”
亲自扶着她坐在了绣墩上,语带责备:“大夫说你chuī不得风,怎么这时候出来了?”晚秋时节,不时有阵阵秋风chuī过。对于他的小心,沈紫言自然甘之如饴,戏谑的笑道:“在内室听见三少爷的吼声,可不就出来看看热闹么。”
杜怀瑾柔和的面庞一瞬间冷峻起来,冷冷的瞅了青箩一眼,又回头柔声和沈紫言商量,“这刁奴不怀好意,我命人把她关到柴房去如何?”这是沈紫言的丫头,要如何处置自然是沈紫言说了算。众目睽睽的,沈紫言纵然是满腹疑虑,也不好启口了,总不能让杜怀瑾下不来台,也就说道:“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这屋子里没有一个糊涂人,谁又听不出来杜怀瑾说话口气的分别。青箩深埋着头,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然后,颇有些不甘的看了并肩坐在绣墩上的人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
杜怀瑾脸色一冷,朝身边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示意将青箩带下去。那两个小厮得了令,就一左一右的走了过去,想要架住青箩。哪知青箩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三步做两步的跪倒了沈紫言跟前,声嘶力竭的说道:“小姐,你出嫁前,曾说过要将我开了脸,放在三少爷屋里的。”
沈紫言一愣,她几时说过这话?出嫁前她对青箩并不十分熟悉,只是见着她机灵,有淡淡的印象罢了,又怎么会和她说这种话。就是身边最亲近的墨书,沈紫言也没有将她开脸放在身边的意思。更何况青箩这种半道上跟了她的丫鬟。哪家主母选的通房,不是自己最信任的,也最能拿捏的人?
见着沈紫言不说话,青箩就低低抽泣了起来,“小姐,你当日说得好好的……”
第218章 处置(六)
沈紫言抿了抿嘴,不急不缓的端了茶盏。
这时候越是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来,越是给人心虚的感觉。毕竟青箩所说的给身边丫鬟开脸之事,极少有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大都是当家主母私下里和自己身边的丫鬟说说,然后丫鬟若是点头或默认,这事就顺水推舟的成了;若是丫鬟不愿意,一般而言主母也不会勉qiáng,既然能被主母看中,多半就是主母的心腹,qiáng扭的瓜不甜,主母也不会如何。按理来说,沈紫言若是想给杜怀瑾安排通房,自然也是私下里寻了自己的陪嫁丫头来说,因而也无人知道她所说的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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