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见着她眸子里明灭不定,知道她必是在想心事,也就笑道:“小姐,厨房里新做了糖蒸苏酪,您可要尝尝?”经由她如此一说,沈紫言倒真觉得有几分饿意,也就暂时抛开了方才的遐想,笑道:“昨日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和桂圆汤倒有几分口味,下次还做着吃吧。”秋水暗暗记下了,命小丫头端着糖蒸苏酪进来。沈紫言浅浅的尝了几口苏酪,只觉得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吃上去有说不尽的好处。
暗暗颔首,问道:“墨书如今可好?”自墨书出嫁以后,沈紫言犹如失去了左膀右臂,好一段时间都无法适应,现在好容易才渐渐习惯了。但对墨书依然是十分挂念,不时就命秋水出去看看。秋水自然也知道她们主仆间的qíng分非比寻常,也就笑道:“林姐夫是个实诚的,我去看的时候,林姐夫还在灶台上做饭,忙忙碌碌的,也不让墨书动手,只让她好生招待我们……”
沈紫言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墨书过得好,都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愿。秋水又说道:“墨书还惦记着小姐,问小姐好,就盼着能早些进府来服侍小姐呢。”沈紫言心中一暖,笑道:“你让她别急,出嫁才几日!现在自然是能受用一日就受用一日,等到她有喜,公婆也高兴了,再进府不迟。”说到此处,眼中一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
人人都说多子多福,自己不求儿孙满堂绕膝弄青梅驾竹马,可是至少也给自己一线希望,总得有一个孩子呀!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沈紫言都愿意用尽自己的心血去疼爱他,教导他,可是现在……
默默叹了口气,qíng绪就有些低落。秋水见得分明,正yù说上几句话宽解宽解,就听见窗边传来一阵咕咕声。沈紫言对这阵声音再熟悉不过,忙吩咐秋水:“快打开窗子!”秋水一听,急忙小跑到窗边,嗖的一下推开了窗子,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飞了进来,光滑如缎的皮毛上堆满了雪花。
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趴在书案上,一动不动了。
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这可是杜怀瑾jīng心养大的信鸽,若是就这样死了,岂不是断了联系?这样的信鸽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杜怀瑾贵为福王府的三少爷,也只得这么一只,可想而知养成的不易。
秋水虽不知这信鸽的来历,可见着沈紫言神色间十分紧张,心里也有些着慌,忙伸手触了触那鸽子的腹部,欢喜道:“小姐,还是热的,还有起伏!”这么说,就是还活着了。沈紫言忙道:“快关上窗子,将它移到暖炉边去,将它身上的雪擦gān净……”吩咐得十分细致。
可见得对这只鸽子的重视了。
秋水带着几个丫鬟,捧着鸽子,轻轻将它放在了铺好了棉布的小篮子里,靠在暖炉边,巴巴的望着它,希望它能够复苏。屋子里静静的,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鸽子身上。沈紫言也是紧张不已,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鸽子,骤然想到杜怀瑾送给自己的鸽子还不知飞到了何处,又是一阵焦急,就见杜怀瑾从外间撩帘进来,见到这种景象,微微一愣。
沈紫言似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眼中一亮。
这鸽子是他养大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忙说道:“三少爷,你看看,那鸽子好像昏迷了。”杜怀瑾一怔,目光下意识的投向了窗边。沈紫言就伸手指了指那竹篮子,“在那里!”杜怀瑾又扭头走了几步,顺手拎起那篮子,诧异的看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满屋子的人都被他的笑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沈紫言更是听出了戏谑的意思,面上一热,qiáng辩道:“那鸽子兴许是冻着了,飞进来的时候,身上全是雪渣子,没多久就倒在书案上了。”杜怀瑾已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而后走到沈紫言chuáng边,笑得高深莫测,“想不到我们紫言这么聪明。”
沈紫言坐在chuáng上,恨不得找个地dòng钻下去才好,心知自己闹了笑话,惹得杜怀瑾冷嘲热讽的,也就硬着头皮说道:“我从来没有养过鸽子,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杜怀瑾笑吟吟的看着她,一直到她脸上微微泛红,才终于挪开了目光,从篮子里将鸽子拎出来,随手放在书案上,“它也就是飞累了,歇息歇息即可。”
这种浑不在意和沈紫言的紧张兮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杜怀瑾就开始取笑:“只怕我们紫言是将鸽子当成小孩子了,平日也未见得如此体贴细心,今日却慈心大发……”沈紫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看在那鸽子是你稀罕的物事上面,你打量我是管不管?”说着,别开头,假作生气。
杜怀瑾清冷的眸子里就生出了些暖意,伸手摩挲着她的后背,声音柔和,“真是为了我?”沈紫言别开头没有说话。杜怀瑾眼里就dàng开了一层层的笑意,温言哄她:“别生气了,我给你赔不是还不成?”沈紫言本就没有真着恼,见他拉下脸来赔不是,自然顺着台阶就下,“见着大哥,二哥了?”
杜怀瑾才柔和下来的面庞又变得冷峻起来,抿着唇,眼里有一道寒芒一闪而过。似乎觉察到沈紫言一直注视着自己,不动声色的说道:“见着了,也没说上几句话,大哥推说乏了,回了自己的院子,我和二哥素来没有多话,不过是问候了几句,便罢了。”沈紫言心知其中必有缘故,也不挑破,努努嘴,“你看看那鸽子。”
杜怀瑾就托住鸽子,瞟了一眼。而后,脸色微变,“紫言,我出去一趟。”沈紫言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只见那鸽子翅膀下雪白一片,并无异常,但见着他神色微动,也知道必有大事发生,温顺的点头,“早去早回。”
杜怀瑾匆匆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正yù离开,突然说道:“紫言,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不用留门,自己好好歇着,不用多虑,凡事有我。”沈紫言点点头,握住了他的手,“你一切小心,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呢。”
杜怀瑾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些,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我会早些回来的,你记得按时吃药。”沈紫言一一应了,就催促他,“快去,别耽误了正事。”话虽是如此说,心里还是不舍,又加了一句:“你穿着那件孔雀毛斗篷再出去,这么冷的天,冻着了可不是玩笑的。”杜怀瑾亲自从箱笼里翻出那件华美的斗篷来,系上带子,“现在你可放心了?”
沈紫言笑着点头,若不是身子不适,真想亲自送他出门。然而楚大夫千叮呤万嘱咐不得受凉,否则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她也不敢冒险,只得老老实实的半躺在chuáng上,看着杜怀瑾匆匆忙忙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外。
若是鸽子翅膀下面是雪白,那应该是好消息才是。可是为什么杜怀瑾的脸色看起来如此难看?沈紫言暗自思忖着,又听着窗外呼呼chuī着的一阵紧过一阵的北风,心里担忧不已。光是听着这风声,就只得外间寒冷非常,他却要一夜不归,按照他从前的做法,多半是一夜不眠了,也不知他身子是否熬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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