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这下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从山顶到谷底了。一颗心沉沉浮浮,忍不住怒道:“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杜怀瑾清澈的眸子里不见一丝愧疚,反而戏笑道:“紫言真是急xing子,为夫还没有说完,就……”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一滴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一下大喜,一下大悲,沈紫言忍不住落下泪来。
杜怀瑾见着慌了神,连连许诺:“紫言,我以后再也不戏弄你了。”沈紫言哪里听得进去,泪落连珠子,几乎将杜怀瑾的手背淹没。“紫言,紫言,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如此大意……”低声下气的,带着几分哀求的味道。
沈紫言含泪白了他一眼。
杜怀瑾就和小狗一样,粘了上来,“紫言,紫言,紫言……”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沈紫言终于按捺不住,破涕为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杜怀瑾却又理直气壮的说道:“大千世界百杂碎,我这样的,你算是见识到了。”
沈紫言斗嘴从来就不是杜怀瑾的对手,现在qíng绪大起大落,更难以和他抗衡,只得拿出帕子拭了拭眼泪,扭过头不去看他,“你方才可说过,以后都不再戏弄我了。”杜怀瑾讪讪然笑,“那是qíng急之下……”
沈紫言心中暗恼,暗暗呸了一声,那边杜怀瑾就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
次日清晨,沈紫言早日穿戴妥当,眼巴巴的看着杜怀瑾,“我可以出去走走了吧?”杜怀瑾点点头,又低声嘱咐她:“你可得穿严实点,也不许多走,只在屋子里转转便罢了。”沈紫言自然满口应承,能下chuáng走动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或许是太久没下地走动的关系,踩到地板时,脚下都有些轻飘飘的。身子一歪,险些站立不稳,杜怀瑾忙扶住了她的腰,“我看还是先歇息几日再说。”沈紫言好容易能下地,哪里肯罢休,自然从他怀里站直了身子,“我没事,多走几步就好了。”
果真稳当的走了几步,一面走一面看杜怀瑾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亲自撩帘去了正厅。见着她出来,正擦拭桌子的秋水几个齐齐住了手,都是满脸喜色,“夫人,您下地了!”
沈紫言含笑点头,扬声说道:“等明日,我们就出去看雪里梅花。”不过是说给杜怀瑾听的。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他就是不愿意,也得在丫鬟面前给自己几分体面,不好就此拒绝的。
果然,跟在身后的杜怀瑾无奈的摇头,然而看着她满脸的雀跃和欣喜,眼里也是盛满了笑意。望着她的眼神,愈发的温柔。走进几步,无可奈何的叹息:“你就是再高兴,也得先用过早膳再说。”
沈紫言抿着嘴笑,眉梢微挑,“我要吃小米粥。”杜怀瑾望着她宠溺的笑,“好。”沈紫言被他炽热的目光望得久了,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装作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坐在了靠窗的榻上,听得耳边北方阵阵,喜道:“明日我们就去采雪。”
眼里的流淌着异样的光芒。
杜怀瑾支着下巴,默默的凝视她,“好。”沈紫言欢喜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朝着杜怀瑾粲然一笑,“到时候亲自煮茶给你喝。”杜怀瑾见着她眼里的光华,心中一dàng,不由自主的就抚上了她的面颊,弯着身子,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沈紫言微微一怔,飞快的睃了眼屋子众人。只见秋水几人都垂下了头,只装作没有看见一般。杜怀瑾却又含笑坐回了原位,待到小丫头端着小米粥上来,亲自替她盛了一碗,“慢慢吃。”沈紫言匆匆吃完,又央求道:“我要去给娘请安。”
杜怀瑾脸色微沉,分明就是不愿意。他哪里不知沈紫言说着请安是假,想要出去游玩是真。但一抬眼便见着对面沈紫言期盼的看着自己,终究是不忍,无奈妥协:“披上斗篷再去。”又命人打着青绸伞,出了厅房。
外间的寒气扑面而来。
沈紫言丝毫没有觉得不适,反而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喜悦。杜怀瑾将她紧紧揽在了怀中,生怕她着冷的样子,提心吊胆的提醒,“你慢些走,当心摔倒。”沈紫言一转脸就看见他紧张兮兮的面庞,笑了笑,依言放慢了脚步。
看着一路上怒放的梅花,露出了笑颜。
不多时便到了福王妃的院子,守在门口的婆子见了他们二人,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诧异。沈紫言心qíng愉悦,也不甚在意,喜笑颜开的进了正房。就看见二夫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娘,我大弟弟,今年已经弱冠了,您也是见过的,一表人才,我母亲为了大弟弟的婚事不知cao了多少心,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您见多识广,认识的人家也多,还求您帮忙相看相看。”
福王妃眉头蹙了蹙,正立在一旁的杜怀瑾,却是眉眼也没有动一下,显得比往日沉默了许多。沈紫言微微一怔,立刻会意过来。二夫人这哪里是想要求福王妃帮忙相看,分明就是想借着福王府的名头替她弟弟说亲。
一来福王妃认识的人家的确多,可是福王妃这样的身份,认识的当然是一品夫人,公卿夫人。她看中的女儿家自然不会差,但是二夫人是庶女,她的同胞弟弟,也不过是个庶子。俗话说竹门配竹门,木门配木门,二夫人的弟弟,虽然是国公府的庶子,但要是想要从金陵城这些高门大户里面选女儿,多半只能选庶女,但福王妃历来眼界高,又如何会认识庶女?除非是选择小门小户的嫡女,可是福王妃这样的身份,更不可能和小门小户来往了。
说来说去,福王妃认识的人里面,根本不可能有和二夫人的弟弟身份相当的大家小姐。
二来,福王妃要是出面替二夫人的弟弟说亲,也显得她对二夫人的器重和喜欢。否则,怎么会亲自去替她的弟弟相看媳妇呢?而且福王妃在公卿世家里面身份地位都高出一截,她要是说亲,谁家不肯给她几分面子?这样未免就有些仗势欺人的嫌疑。
不管怎么说,沈紫言觉得,福王妃都不会同意二夫人的请求。
那边杜怀珪看着二夫人的眼神就有些yīn森起来。
沈紫言见得分明,心里微微一跳,就听福王妃淡淡的说道:“我近些日子也不大出门了,见得人也不多,来来去去就是几个老姐妹,若说起好人家的女儿,我只知道安王家的郡主娇憨可人,聪慧大方……”先是拒绝了二夫人,然后是抬出郡主的身份羞rǔ二夫人……
二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娘,安王府上的郡主今年才十一岁。”福王妃就淡淡哦了一声,目光落在沈紫言身上,亲自携了她的手坐在身边,“你怎么来了,也不好生将养着,这是我命人才做的羊奶,你喝喝,养养神。”沈紫言尝不惯那种腥味,可这是长辈的心意,又如何能拒绝,温顺的接过白rǔ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将满满一碗羊rǔ喝尽了。
杜怀瑾眼角余光瞥见,冷峻的面容慢慢柔和下来。一转眼,却看见母亲似笑非笑的瞥了自己一眼,双靥微红,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一声。沈紫言听着,忙放下瓷碗,急急问:“是不是受凉了?”杜怀瑾眼里满是暖暖的笑意,光华几乎令天地山川失色,“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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