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只觉得面上有些发热,“若是李二公子有通房,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会在婚前将那通房打发掉,你嫁进去的时候,能不安排通房,不抬姨娘最好。可要是到了那万不得已的境况,真要抬姨娘,你也一定要从自己的贴身丫鬟里面选。就是选通房,也要选那老实的,最好是老子娘都在我们府上做事的,到时候要怎样还不是你说了算。”心里却在暗想,也不知沈紫诺能听进去多少。
在昏huáng的烛火或明或暗的闪烁里,沈紫诺眼里的盈盈泪光映着雪白的脸色,十分的可怜。不知等了多久,沈紫言才听到她低声说道:“我都听你的。”沈紫言低低叹了口气,“母亲走后,你和二弟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沈紫诺忙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都照你说的做。”一滴滚圆的泪珠落在沈紫言的手背上。
沈紫言一抬头,就见沈紫诺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泪珠,说不出的哀婉……
姐妹二人又默默的坐了一回,沈紫言才站起身来,出了门,望着夜幕下闪烁的明星,许久许久也不曾说话。
墨书察觉到她qíng绪有些低落,有心宽慰几句,但觉得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暗夜里传来几不可闻的轻轻一叹,墨书瞧着自家小姐孤单的背影,只觉得无穷尽的寂寥……
过了几日,沈紫言拿着丫鬟的名单任由沈紫诺挑选,这次没有再提点她该选何人,只是告诉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沈紫诺听了半晌没有做声,自己回去揣摩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才来回信:“……朱砂、绿萼是聪明人,做事也勤勉,白露和蒹葭都是柳眉杏腮的美人,原是我房内的三等丫鬟,她们的父母都在我们府上做事。”
这qíng况没人比沈紫言更清楚,这是沈紫诺第一次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沈紫言嘴角微勾,“就依你所说。”沈紫诺神色却有些怅然,“蓝衣和言果,我想着都给她们配了好人家吧。”沈紫言心中微颤,知道她这是将自己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中,也就是说,她已经做好了抬通房的打算,但并没有选择蓝衣和言果这两个最亲近的丫鬟,而是想要给她们一条她所认为的更好的出路。
姐妹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虚套可讲的,沈紫言点了点头,“你瞧着外院谁好,直管说,我替她们做主了。”沈紫诺默默的看着她,突然说道:“你瞧着白露和蒹葭如何?”沈紫言眼前顿时浮现两张柔美的面容来,沈紫诺已笑了笑,“她们两个都是美人儿……”
沈紫言心里明白,觉得有些悲哀,叹了口气,“她们两个之前都是打杂的小丫头,心眼也少,没什么机灵劲,难免乱花迷人眼……”沈紫诺还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选择,有些退缩,“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沈紫言已牢牢锁住了她的眼,一字一句的,坚定的说道:“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总是要一直做下去的。”沈紫诺慢慢垂下头,不再说话。
沈紫言立刻命人招了蓝衣和言果来,将沈紫诺的意思隐晦的说了说,她们二人先是错愕,后是明白,感激的磕了头:“大小姐和三小姐的恩qíng,奴婢一世不敢忘。”许多通房到最后都是被主子卖了出去的,讨不了什么好,也只有那运气好的才有机会做了姨娘,沈紫诺也算是为她们二人计之深远了。
夜里墨书服侍沈紫言歇下时,沈紫言突然问:“墨书,日后我出阁,你说要跟着我去,还是要和蓝衣、言果一样?”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墨书却没有片刻犹豫,“自然是要跟着小姐去的。”说着,又忍着臊加了一句,“我还要做小姐的管事妈妈。”沈紫言扑哧一笑,“这才多大年纪,就想着要做妈妈了?”
墨书羞得满脸通红,辩道:“奴婢说过要跟着小姐一辈子的。”沈紫言心里生出些暖意,不再说话,墨书却觉得莫名的心安,这一晚睡得格外沉。
沈紫诺开始日日的关在屋子里做针线活,沈紫诺对女红着实是不擅长,但也少不得跟着针线班子上的妈妈学了几日,饶是如此,还是拿不出手,秋水看着她歪歪扭扭的针线,不住的笑,“小姐以后也休要拿针了,我们替小姐做了就是了。”
沈紫言却自我解嘲的笑道:“女红不好,会被嫌弃的。”满屋子人都笑了。
墨书却将这话放在了心上,第二日特地拿了些简单的花样来让沈紫言照着绣,沈紫言看着她一本正经的神qíng,暗地里觉得好笑,但还是依着绣了半日,也不知怎的,沈紫言学旁的一学就会,比男儿还厉害,只是这女红怎么学也不会,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这天赋,看见针线就提不起兴致。
到了冬日,就开始从沈夫人的嫁妆里挑选首饰给沈紫诺压箱底,沈紫言看着那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头面,暗暗感叹外祖母的眼光。沈紫诺在一旁看了半晌,突然面红耳赤的说道:“好歹给你自己留一些……”
沈紫言觉得她话里有话,就拉着她去了一处僻静无人处,“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第76章 纷飞(一)
沈紫诺目光微闪,脸色通红,“我能听说什么?连你都没有听说的事qíng,我如何知道?”沈紫言就直直盯着她不说话,沈紫诺被她瞧得心里一阵发慌,只得硬着头皮低声说道:“那也是我的小意思,觉着福王妃对你十分有意。”沈紫言一愣,“你看出来了?”
沈紫诺点了点头,“先是在慈济寺里面,那福王妃就对你不一样,后来在李府的端午宴,”说到李府,脸色又是一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你坐在她身边,及笄礼又是自荐毛遂做正宾,我若是再看不出来,也白活了这么大了!”
连沈紫诺都看出来了,是不是可以代表对这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沈紫言不由抚额,福王妃和杜水云倒是极好的人,只是福王府如今也只剩下三公子杜怀瑾没有娶妻了,若真是福王妃瞧中了自己,肯定是要许给杜怀瑾无疑了。连杜水云都提起那杜怀瑾有断袖之癖,常年和戏子jiāo从甚密,谁知道这样的人是不是自己的良人!
沈紫言自己不是没有察觉到福王妃的意思,只是这事没有说开来,她也就装作糊涂,没想到居然是大家都知道了……
沈紫诺的脸红成了两块大红布,“也不一定是福王府的三公子,说不准还有旁人呢,三妹聪慧又漂亮,多得是人家有意,过了冬日,你就十六了,正是大好年华,只怕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一开始是她担忧沈紫诺,现在倒变成沈紫诺担心她的婚事了,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沈紫言苦笑了笑,若真是大家都知道福王妃有意,还有没有人敢来提亲还两说……
又有谁敢夺了福王妃的风头!
沈紫诺已声如蚊纳的说道:“你好歹给你自己留下些,我不过是嫁给李家的二公子,又不用当家,也不用那许多银钱的。”话题转得这样快,沈紫言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母亲留下的首饰,忙笑道:“母亲留下的好东西多着呢,哪里让你挑上几件就jīng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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