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_南东北西【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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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我们曾那么接近幸福

  (温馨的室内,冬日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乔落看着他扬头的样子,眸子晶晶亮,好像能照亮人的心。)

  不得不感叹相关部门工作效率的弹xing。

  第二日顾意冬就亲自将审批材料送来,他知道乔落不喜欢他去公司,所以车开到路口拐角给她电话。

  乔落也没犹豫,挂了电话就去取。

  上了车检查了材料,椅子都没坐热乔落就要走。

  顾意冬拽着材料的另一边不松手,乔落盯着那只手冷声说:“放手!”

  顾意冬也默默地看着那只手,苦笑着哑声道:“很难。”

  乔落抬眼看他。

  顾意冬深深地凝视着她:“你……要跟贺子在一起了……是么?”

  乔落一怔,怎么大家都这么关心这个问题:“与你无关。”

  顾意冬又笑了一下,凄凉又惨淡:“……我们……必须要走到这样的境地么?连朋友也做不成么?”

  朋友?呵,不过就是不能死心罢了。

  乔落觉得这车憋闷得很,她抬头看外面的天。

  她想,贺夕又赢了,自己终究宽厚,狠不下心。

  她闭了闭眼,淡声说:“顾意冬,我对你仅剩的qíng谊就是两句话:第一,我想我已经不爱你,并且正在淡忘你。第二,我不能让我父亲的后半生因为自己的女婿而天天被提醒——自己曾是一个凶手。”

  她睁眼似乎看见顾意冬眼中有亮光一闪,未及细看,他已经合上了眼。

  那细长而斜飞的弧度曾是自己最迷恋的地方,她曾一次次地亲吻、抚摸、流连不去。

  而如今她唯一能给予这个男子的,却是最决绝的冷酷。

  她绷着声音问:“我说清楚了?”

  他答:“清楚了。”声音沙哑而颤抖。

  乔落下了车,却没有直接回公司。她拿着档案袋茫然地在大街上走,天气很冷,走着走着就开始飘雪,她随便上了一辆公jiāo车,被人群推搡着。

  下了车、再上车,不知怎么就走到儿童福利院,有孩子在院子里嬉笑玩耍,她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她也曾经这么天真无邪过,她也曾经这么无忧无虑过,她也曾经没有故事没有曾经过。

  在那个她不得不经历的曾经里,她爱过一个男孩。那么爱那么爱,她把他当作她的最初她的最终她的永恒。

  在最艰难黑暗的日子里,她仍小心守护着这份感qíng,不舍得松手。

  不舍得松手。仿佛一松手便会连同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心都消散在茫茫宇宙中,再也寻不回。

  她擦了眼泪往回走,在路边的橱窗里指着玻璃里面映照着的失魂落魄的女人:我都不哭了你哭什么?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我都不逃避了!你怎么也不夸夸我多勇敢啊?!

  那个女人不理她,径自流着泪,伤心yù绝的样子,哀哀地看着她,那目光比冰雪还要哀凉。

  乔落扭头继续走,她都不记得走过了哪里,似乎又上了车又下车,最后竟然让她找到一辆牌子非常唬人的路虎。

  她对着车子玻璃上的深色贴纸笑,可是刚才在橱窗里的那个女人也在玻璃的那一端哭。她气愤地骂:你有什么好哭的?我也很惨好不好?你看看我!拼了命地耗尽所有力气的去爱一个人,爱了十一年啊我!然后呢?然后我TMD要送他去别的女人那儿!还怕他犹豫自伤,我还助他一臂之力!我最后还TMD不舍得他自责痛苦,还把问题揽到我身上!

  好啦!现在你所有的台词都说完了!狠心绝qíng的角色你扮演得好哇!人家两人从此以后心安理得地王子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你满意了吧?!

  乔落越想越气愤,狠狠地踹了路虎一脚。车的报警器立刻嘀嘀嘀的响起来,她一听还更来劲,使劲踢那辆车。

  最后终于有人上前紧紧抱住她,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吞吐的热气温暖了她冻僵了的耳朵,轻声哄:“好了好了,嘘——落落,乖,小心伤到脚……冷静冷静。听话啊,你看你浑身这么冰……”那人边说边要脱外套,结果发现自己跑下来得太急压根儿没穿大衣,只好把西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一边开了车门,启动了车打开暖风将她往副驾驶座里按。

  乔落不肯上车,头也没抬,回身把眼泪都擦在他衬衫上,怨声说:“好慢。”

  贺迟苦笑,警卫报告说有个很眼熟的女子对着他的车施bào,他一听描述就知道是乔落,吃了一惊,放下公务就一路跑下来。这厢还嫌他慢,他好脾气地应着:“是是,对不起,落落你都冻僵了,咱们进车里去好不好?”

  乔落依旧埋着头,闷声说:“我要听那个非洲鸵鸟的笑话。”

  “好好,非洲鸵鸟,你乖乖儿进车里,我不只给你讲非洲鸵鸟,还有我上次没说的非洲袋鼠和考拉哪。”

  乔落一脸疑惑地被塞进车里:“非洲还有考拉?”

  “你要什么有什么,真的。”贺迟低头看她,心疼地擦擦她未gān的眼泪。

  旁边不明所以地跟着老板慌慌张张跑下来的刘秘书,看看贺迟在死冷寒天里就穿件衬衫,连忙脱下自己的西装要给上司披上。

  贺迟一摆手说:“不必了,今天行程都取消了,天大的事都等明天我上班再说。”然后也上了车,一踩油门绝尘离去。

  这样láng狈,于是回了贺迟家。

  单身男子的豪华公寓,布置得出人意料地舒适、惬意。

  简约风,低调而具有质感的家具和地板,沙发等坐具都是乔落钟爱的一个M开头的法国牌子,米色和驼色为主,让人一看就觉得温暖又柔软。

  乔落原来在美国的房子就是如此布置,所以她对着这个宽敞明亮的屋子很有亲切感,算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贺迟的房子。

  她很不客气地脱掉鞋和大衣直冲进沙发把身体都埋进靠垫里。

  嗯……有点儿懊恼。

  这一路已经冷静多了,现在开始反应出一点点尴尬来了……

  该死……就算再怎么伤心冲动……为什么会去找他啊……

  就因为人人都说你们不行,你就非要反骨的“行”给他们看?拜托……你都多大了……

  还是因为你知道他昨天受伤了灰心了自责了,后悔当时没有解释?拜托……那你就挂个电话解释好了……跑到人家公司停车场闹什么啊……丢人啊……

  太任xing了吧……

  你看,现在这烂摊子你怎么解释?怎么收拾?

  乔落隐隐感到自己似乎正在把事qíng往复杂里推,更是懊恼万分。

  她昨晚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前总晃着贺迟那双暗隐痛楚的眼睛。她觉得不忍、愧疚,还有点点心疼,qíng绪复杂难辨。

  不知是复杂的qíng绪借由失恋而大张旗鼓,还是失恋因为复杂的qíng绪变得亦狂亦躁。

  总之乔落现在埋着头,很希望自己能消失在地fèng里。

  乔落很苦恼,她闷在垫子里许久,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正看见贺迟端着一个碗朝这边走,神色如常。

  “落落,来喝点儿姜汤,驱驱寒。”

  乔落的表qíng很嫌恶,可是已经不好意思再作闹,只好乖乖儿地坐起来接过喝下去。

  贺迟仔细看看她,似乎不像是元气大伤的样子,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不想让乔落感到压力和紧张,随意地坐到她脚下的地毯上,右手手肘拄着旁边的单人沙发,支着头,另一手轻敲着茶几,仰头看她:“那,你如果想说,我就听。如果不想说,我就给你讲非洲鸵鸟的笑话。”

  乔落看看他:“非洲真有考拉么?”

  “真的,如果你想听,还有企鹅。”

  乔落笑,拿垫子砸他:“胡扯!”

  “那我开始讲啦?”贺迟扬眉看她。

  温馨的室内,冬日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乔落看着他扬头的样子,眸子晶晶亮,好像能照亮人的心。

  “我刚才……”乔落舔舔嘴唇,“其实估计是失恋的周期xing发作。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纯粹就是积累久了就爆发一次……嗯……估计是最后一次,我希望。”

  贺迟体贴地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我其实……挺不甘心的,觉得,我受了这么多苦,我爸受了这么多苦,我们未来可能还要受很多很多苦……而他们呢,就这样安然自得地享尽荣华富贵……所以我挺想变成他们的结石。”乔落皱皱眉,似乎不太满意用这个词形容自己,“可是我又坚持不住,我爸批评我这样做也是困住了自己,所以,我就很邪恶地想放开自己,却又不想那么痛快地放开他们……”乔落有点儿不安地看了看讳莫如深的贺迟,“喂,你倒是给点儿反应啊,我说的是你妹和你最好的兄弟。”

  “落落,”贺迟安抚地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我很高兴当你决定结束这一切时选择倾诉的那个人是我,我也从未指望你是耶和华。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私和yù望。站在我的角度,你们三个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而我看到更多的是你的痛苦。我觉得在整个事件中你是最无辜却承受了最多的人——意冬算是求仁得仁,而小夕是自己硬要cha进来受苦的,这样的人没有叫痛的资格。事实上,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你已经对他们很宽容了。”

  乔落扁扁嘴,很美式地捶一下贺迟的肩膀:“Hey,有你这个朋友真好,让我觉得自己还不赖。”

  贺迟行个绅士礼:“我的荣幸,Lady。”

  乔落笑了笑轻松了许多,她耸下肩:“总之最后还是扛不住了,今天他把贺夕卡下的批文给我送过来了,我就想我这么在他俩之间使坏对我有什么好处啊?如此这般我自己也不能彻底放开。再说其实贺夕也不容易是不是?而且顾意冬这些年也正经遭了不少罪,虽然他变了很多,也让我挺伤心的,可是我知道他不是有心的,何况当年他是真心对我好的……”乔落渐渐地不再说。

  静默了一下,她仰头:“我觉得我真的快原谅他了,从心底。不再怪他当初背叛我,不再怪他跟别的女人好,不再怪他伤我的心……说不定再过一阵我就能微笑地祝他们幸福愉快白头偕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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