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_南东北西【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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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落渐渐习惯醒来之后在chuáng上静静地躺上半个钟头再坐起来。这个时候她的qíng绪会拿捏得比较好,免得给彼此找不自在。

  昨天顾意冬回来得很晚,是孙豫的父亲六十大寿,他们这些小辈都去祝寿,他自然是带着贺夕前往。军委的人是个个海量,他回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身上带着美国烟和法国香水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qíng接待他,所以佯装睡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顾意冬神清气慡,完全没有昨夜宿醉的痕迹。

  乔落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喝多是高考之后,最后一科考完一出考场,贺迟的父亲派了两辆车把他们直接拉到一个设备相当完善的疗养所。游泳健身K歌台球网球乒乓球应有尽有,但他们哪里顾得上理那些,只是要了整五箱啤酒在歌房里面撒丫子的疯。

  一共七个人,连泼带灌愣是把那些酒都给消灭掉了。那天没有一个没吐的,第二天起来一色的面容浮肿眼眶青黑,乔落还算是最好的一个,因为顾意冬替她挡了大半的酒,所以顾意冬基本上是最难受的一个。另外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就是贺迟,他一个人至少喝了十几瓶,那天大家实在是qíng绪很高,更因为他签证已经下来,不打算留在北京要直接去美国念大学了,所以每个人都跟他gān了很多杯。因为这事,贺伯伯知道了好一顿发火,疗养院长吓坏了,亲自跑来批评了当值的领班还有服务生,又给他们一人两瓶海王金樽,又是药补又是食补,折腾了好几天。他们一个个饭桌前苦着脸怨声载道的,搞得那个院长七上八下好不焦灼--这些做接待的谁不知道,大领导没架子是好侍候的,但他们的儿孙辈却会要人命。殊不知他们不过就是口头过过瘾,回头就扎进房里像模像样的码长城赌三张儿,哪里还记得那些。

  那个时候真是恣意妄为无法无天。

  “大海牵头办了个明星义卖,所得都捐给孤寡老人院,要不要去看看?”顾意冬一边扣着衬衫的领子一边问。

  “不了,今天不想出门。”

  “去看看,也许会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有喜欢的我买给你,要不我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乔落抬眼看他:“真的不要了,而且我去也不一定方便。”

  顾意冬顿一下:“没什么不方便的,到时候明星云集谁会注意你。”

  乔落笑一下:“我知道。我不想去。”一字一顿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顾意冬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暗沉,原来的乔落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跟慈善相关的场合的。

  乔落知道顾意冬不懂,因为他不知道她曾经度过什么样的日子,受过什么样的痛苦,遭到什么样的羞rǔ。所以他今天还敢在她面前拿慈善说事儿。

  从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角度讲,原来那个热衷于慈善的乔落处在人生最高的需求层次上--自我实现。

  那时的她觉得宣传和参与慈善就是她全部的生活和追求--她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生活安逸,受人尊重,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然后去实现它。

  也是那个时候,顾意冬在她的身边。

  可是当乔落的世界被全盘掀翻,她一落到底,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保证不了的时候,他不在。

  她早不是那个一呼百应的乔落,对于慈善,她能做的不过是脚踏实地的尽一份良心而已。

  如今,乔落安然的为五斗米折腰,全天挂笑,没有脾气。

  日子过得好像越来越缓慢。

  乔落在办公室见到略显憔悴的贺夕,心中会有一丝愧疚闪过,贺夕看着她,眼神复杂深涩。

  但两人仍旧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

  有时乔落想想她今日的境地就会莫名的笑起来。难怪贺迟不再理她,看看,她竟然在一个如此老套的桥段里扮演一个这样老套的角色。

  她有时会想起贺迟bào跳如雷的样子,想起他挑着浓眉撇着嘴看着她,嗤笑她:“你白痴啊你!”

  然后略有僵冷的血脉里就注入了一点生机。

  自己最可耻的相貌,总是被他看见呢。

  真是白痴哦。

  不过想当白痴也是有期限的吧,人要是能一直傻下去也是一件很走运的事qíng。

  万物复苏的季节,办公室里也一起chūn暖花开,紧张的工作环境仍然不妨碍八卦的滋长,更何况还有个视她为仇敌的刘茹部长。在她的卖力宣传下,公司上上下下都开始流传贺经理即将成为五月新娘的喜讯,而像是为了配合这个消息,一向走淡雅路线的贺夕经理开始将着装换成红粉色调,少有表qíng的顾总最近也总是带着让人如沐chūn风的微笑。

  她的上司很八卦。

  乔落在陈俞康第六次故意经过她的办公室门口还偷偷往里看时,站起来道:“陈副总有什么事要jiāo代么?”

  陈俞康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又忍不住仔细看了看乔落没有一丝破绽的微笑,他甚至还在她眼底看见了一抹促狭。

  天哪!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开始走顾意冬那套路线了?!为什么一个个都一副得道高僧,刀枪不入的样子?

  “啊,那个,那个,基金部今天做报告会,咱们去旁听。”

  乔落略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乔落以为陈俞康是随口敷衍她说的,结果到了会议室看见很多公司的高层都在,连顾意冬都坐在一边。他们视线有一瞬的jiāo错,然后各自平稳地转开。

  是个有关国家主权基金的报告,今年年初,以ADIA为首的国家主权基金开始活跃在世界的金融市场上,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金融界同仁也开始纷纷关注这一趋势对这个行业的影响,因为国家主权基金并不是一个传统上很活跃的投资机构,所以基金部今天开这个会也是从自己专业的角度为各位同僚做一个较深入的解析。

  报告会不长,深入浅出,节奏明快,听的人频频颔首。乔落看着台上大方自信侃侃而谈的贺夕,心中也免不了一丝赞叹。

  多好的女人,美丽端庄,家世显赫,能力卓越又不张扬。能娶到这样的女人,顾意冬真是好福气啊。

  乔落笑。

  她身边的陈副总显然对她的笑容表示不安。

  乔落笑得更开心了些。陈俞康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他原来就是喜欢大惊小怪的xing子,也不知为什么跟顾意冬关系混得很好,他们那时候常常出去玩在一起,因为他的搞笑也多了不少乐子。

  顾意冬跟她说过陈俞康是商人的儿子,对市场有一种非常灵敏的嗅觉,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投资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过还真是应了那句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的老话,多年未见,他外放的xing子是一点儿不见收敛,一双微微凹陷的眼睛在看着她时总是像承载着千言万语,频频地发出qiáng烈讯号骚扰她: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其实乔落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人,他如果问她,她一定会告诉他的。

  一切很简单,对于贺夕来说,四个字,稳cao胜券。

  而她乔落呢,就更简单了,不过就是,饮鸩止渴。就这么简单啊。

  她们都很清楚各自扮演的角色,明白而且甘愿。所以她们这样一片祥和地太平度日。

  一场开头结尾都已设定好的剧目,照着走就好,又何必撕破脸皮彼此难堪?毫无益处的。

  她乔落孑然一身自是没什么可怕,但有身家的人总是要顾虑一层身份的问题--万万不能失了体面啊。所以,陈俞康如果想看冷战或是对垒这样的戏码恐怕是要失望了,即使再怎么委屈不满,也还要保持优雅不是?

  “乔总助请稍等,因为你原来在阳启基金做过,我们部里最近有些忙不过来,所以跟陈副总借调你几天你看行么?”会后贺夕叫住乔落。陈俞康闻言一愣,他从未收到过这样的通知,于是看向顾意冬。

  顾意冬站起身来低头整理袖口,像是没有听见这边的谈话。

  乔落也快速地瞥了顾意冬一眼,然后微笑着答:“没有问题啊,只要陈副总点头就好。”胜券在握也会偶尔需要优雅地发发怨气的吧。

  贺夕的微笑很妩媚:“那就好,不过就职位来说,可能要暂时委屈你了。”部长自然没有能力动副总的人,可是老板娘可以。

  乔落笑容更诚恳:“哪里的话,为公司尽力是应该的。况且,不过是暂时的。”

  贺夕的眼神微微着力:“不错,不过是暂时的。”

  “我说人都哪儿去了,原来都跟这儿聚着呢!”

  “哥?你回来了?”

  贺迟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会议室里剩下的一些员工纷纷驻足,一些认得的、能说上两句话的赶紧上前打招呼。

  “贺少!好久没来了!”

  “贺少好!”

  乔落有些僵硬地转身,他们算来竟破天荒的有快三个月没有见面。顾意冬很不高兴她见钟进,所以gān脆不领她去他们常出入的场子,就是出去吃饭也先打电话确认一番,连带着也再没有贺迟的消息。

  他看起来变黑了一点变瘦了一点,牵着邪气地笑,牙齿洁白,还是一样的拓达不羁,甚至举手投足间的狂放更彰显了些。

  “呦,贺少!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陈俞康热忱地上前,“听说你前一段接了个大单子,受到不少好评!五月份十佳建筑企业评选肯定又是贺少的公司拔得头筹啊!”

  “得!陈俞康,你这是故意跟我找不痛快吧!直说得了呗,什么大单子啊,一丝油星儿都没有,非洲援建嘛!明知小爷我不慡这事呢,还提!要不是我老子非让我支持他工作,谁要gān这个啊!”

  “哥!”贺夕嗔道。

  “不是说明晚聚吗,你怎么现在过来了?”顾意冬开了口,解了陈俞康大红脸的尴尬。

  “顾总现在身份不同了,想见一面还真是不容易。不过今天我是来找你们乔总助的。”贺迟闲闲地答,眼神却毫不放松的和顾意冬接上,各自施力,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乔落意外,心里的滋味难明。注意到会议室里的人都侧目过来,念头转了两转,就笑道:“贺少找我?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跟贺迟不熟的人见面要称一声贺董,有些jiāoqíng能说上两句话的,为拉近乎,就尊一声贺少,他们那拨光腚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则跟他父母一起叫他贺子。乔落这样叫也是给自己留个余地。

  贺迟听了她这样叫,嗤笑一声:“小落落,咱们五年同窗、患难与共的jiāoqíng可就让你这一声‘贺少’给喊淡了!”

  乔落背心开始渗汗,笑容发gān:“贺少真会玩笑,难不成也要我跟贺经理一起喊你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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