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那大氅在京中盛行,到蘇州府去穿大氅,那下边可不都湿透了,蘇州府那地儿下了雪都会化成雪,大氅拖着地儿,又湿又脏。
江氏已经用起了那小暖炉,窝在手上,今日恰是十月初一,这温度已经降霜了,“哎,确实是冷得慌,还不是适应那碳炉子,虽是没有烟,那也有些味道,蜜娘夜里头有些呛,不点又冻。”
“你们以为谁家都有你们那园林里头舒服呢!茹姐儿回京,也道,这京中太冷,还没你家住的舒坦。”
两个姑娘到隔壁那有炕的厢房里,坐到炕上,那冻僵了的腿方是有了些温度,今日刚是十月初一,降了霜,温度又冷了不少。
“你们这京城的冬天可真冷。”蜜娘抱怨道。
陈令茹:“可不,我和我娘头一年回来,都冻得病倒了。还是你们家那园林里住的舒服,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那机会到你家园林里去顽哩!”
她有些怅然,蜜娘便是懂了,这姑娘家到了岁数,便是要嫁出去了,这辈子便是被关在了那院子里头,亦是当年陈敏仪恰好外放到蘇州府,她方能过去,也许女子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脚下生长的那片土地。
有了这个认知,蜜娘亦是有些惆怅,脑袋瞎想着,茹姐儿嫁到她家来了可不就如了她的愿,且是窃笑几分,心里头也只当是打趣,如今两人都大了,那话儿不得乱说。
殊不知这打趣的想法竟是成了真。
外头两个母亲正是聊着儿女的事儿,有男人有孩子了,便是日日绕着男人孩子转,孩子大了,愁媳妇,媳妇有了,愁孙子。
陈令康是早定下亲事的,待陈敏仪回了京,便就成了婚,发愁的是,已是两年了,儿媳还未能有孕,曾氏心里头也有些急,怕儿媳又走她的后尘,年岁大了生孩子身子便是容易亏空,但怕儿媳妇多想,也不曾催促两人,那更忧心的还是这茹姐儿的亲事。
江氏且是问了一句:“茹姐儿可有定下人家?”
曾氏便红了眼,江氏忙问道:“怎得了?可是问了不该问的。”
曾氏摆摆手,帕子按了按眼角,“没事儿,这事儿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就是我这心里头啊,难受。康哥儿是他祖父给他定下的婚事,我和他爹回来便成了亲,我便是相看起茹姐儿的亲事,想着两家通一下气,看一看,若是两家都满意,便是定下了,茹姐儿这xing子,我是不舍将她嫁去那王孙府邸的,便是选了一家侯府的嫡次子。”
江氏点头,这嫡次子不用继承爵位,日后分了家出去,家底也不会差,以这陈家的门第,是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呀。
“便是相看着,茹姐儿受那侯府小姐的邀请,去顽了几回,有一回气呼呼地回来说不成,说那侯府的少爷瞧不上她。我们只当是孩子的气话,觉得可能是有些个误会。谁知道下一回去,茹姐儿和那侯府的表小姐一块落了水,那人竟是二话不说,救他表妹,还说我家茹姐儿害他表妹落了水。我家茹姐儿是什么样的人啊!心眼子直着呢,就是容易吃亏,怎么的会做出那般事儿来!”曾氏不停地擦拭眼睛。
江氏感同身受,安慰道:“这好歹还是提前看清了,这若是婚后才知晓,那才是最坏的。这表哥表妹的,怕是早有了首尾!”
曾氏愤恨道:“可不嘛!就是我家茹姐儿最无辜……这婚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恨我们家茹姐儿为了那,耽搁了大半年,不若,早就便定好了人家。”
“茹姐儿这般好的,也不缺那好人家,姐姐别急。”江氏安慰道。
曾氏又扯了一些,说了那侯府的一二三事,无非就是那侯夫人不答应那对表哥表妹的,那表妹也是有手段,大庭广众的又抱一块儿,如今进了府做了个贵妾……江氏头一回听这京中的八卦,亦是听得津津有味,蘇州府毕竟是小地方,如何能同京中相比。
曾氏话语间后又一转:“你们家淮哥这般大了,可有定下亲事?”
第70章 070
陈敏仪、陈令康下了职,到沈家来吃晚饭,江垣这几日便是常往沈家跑,男人五个女人五个,整治了两个小桌,喝起了小酒儿。
江氏第一回 见曾氏的儿媳,按照自家那边的习俗包了个红包,又送了一只金钗。
曾氏的儿媳杨氏是个冷脸的,但进退有度,彬彬大方,据曾氏所说,杨氏的父亲最为端方守礼,杨氏未学女戒女则便学礼记,但也并非是个木鱼脑袋,只是为人端方一些,像陈令茹,便是不敢在她嫂嫂面前造次。
蜜娘也听陈令茹提及这个比姆妈还像姆妈的嫂嫂,乖乖地坐着,不敢多看。
杨氏打量她,瞧着她腰板笔挺,坐姿优雅,微笑着点点头:“这便是茹姐儿常说的蜜娘吧,当真是个美人儿,都道江南水土养人。”
她的话语斯条慢理,字正腔圆。
蜜娘亦不怯场,笑着弯起眼睛,嘴角上扬,“这京城水土亦能养出杨姐姐、茹姐儿这般美人儿。”
杨氏微微蹙眉:“是京,不是今,妹妹这官话说的太慢吞吞了。”
江氏和蜜娘有些呆滞,她们那儿可不都这么说的吗?今?京?有什么区别?
曾氏gān咳一声,忙道:“阿静,这苏州人说话都这般的,这后音不太注意的,本就那般说话的,听着是有些慢吞吞的。”
蜜娘望向陈令茹,陈令茹朝她眨了眨眼睛,无奈地笑笑。
蜜娘的官话也未刻意去学,范先生一直说的便是官话,她自小听到大,便也会说了,一直觉得自己说的官话非常标准,比旁人都要标准一些,亦是听不出有什么不对。但南方方言本就不讲究前后鼻音,她自个儿也不清楚,在这正宗京城人士听来,那没了前后鼻音差异便可大了。
曾氏和陈令茹那也是听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杨氏也并非有恶意,只是这京城里头,都说官话,但官话和官话都有差别,刚过来的人,难免有些融不进圈子,若是再加上有一口不正宗带着乡音的官话,可不让人排挤死。吴侬软语也就存在于书里面,真正要说,那就是一口带着家乡口音不正宗的官话。
但也好在他们那官话听着不村,音调什么都是准的,就是那前音后音分不大清,让人听着就是慢吞吞的。
沈三和陈敏仪斟了好几杯,喝得满脸通红,喝至那月亮升起,方是散了场,陈敏仪明日还要上职,只能喝得微醺,有些不大尽兴,约了几日后他沐修时到他家去喝,恰好陈家两老也一直想要见见他们。
回到屋子里,曾氏洗漱了一番,见陈敏仪靠在chuáng头看书,坐到梳妆柜前抹香粉,问道:“阿仪,茹姐儿的亲事你有何打算?”
“周御史家的大公子,周御史曾暗地里透露一些意思……”陈敏仪翻过一页。
曾氏对那些御史没甚好感,一天到晚参来参去,“你觉得淮哥如何?”
陈敏仪抬起头,望向她,“我原以为,你定是不会讲茹姐儿嫁到那般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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