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一个村庄的,沈三说杨世杰既然称他一声世叔,两人便以兄妹相称。
“这学的是西方的画技。”岁数大了一些,沈兴淮也会同她讲些西方的事qíng,蜜娘年幼时觉得都应该会这样话,后来知道只有她自己会后,她觉得是阿哥创造的,现在知道的多了,便也懂了。
杨世杰微微颔首,难怪从未见过,“这夷国之物,阿妹画的很好,夷国之技虽独具匠心,然不及我朝意境深远。”
蜜娘且是笑笑不语,隐约有些失望,阿哥说,每一样事物都有可取之处,并无绝对的好与不好,那夷国亦有我们可学习的地方。
蜜娘自小听阿公的游记长大,幻想巍峨的高山、瀑布、悬崖,大了之后,阿哥会告诉她一些外边的世界,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个同他们大周一样的国家,或是qiáng大或是弱小,“……你可以以不喜欢,但不可以轻视。”
蜜娘记得此言。
江垣微微眯起眼睛,望着不远处一坐一站的两人,手中的油纸包紧了紧,发出擦拉擦啦的响声,他嘴角永远是那么一抹笑容,迈开步子,“蜜娘。”
蜜娘回过头,漾开了笑容,“江哥哥。”
从语气中便可感受出谁更亲近一些,杨世杰心中安慰自己,那是她表兄,自然熟悉一些。望向江垣,“江兄。”
江垣点点头:“杨兄。”
他一走近,蜜娘就闻到了那烤鸭的味道,嗅了嗅鼻子,眼巴巴地望着江垣的手里,“江哥哥,那是什么?”
江垣扬了扬手,笑容更甚,“得意楼的烤鸭。”
她眼中迸发出来的欣喜,眼睛弯起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小狐狸,笑得很有欺骗xing的小狐狸,那两个小梨涡就像是塞了糖,她一笑,你也忍不住跟着笑。
江垣本想逗逗她,见她笑得那般甜,又是不忍,拎着那油纸,“可有回报?”
蜜娘狡黠一笑:“我画几朵萱糙花给你。”
蜜娘可记得他还毁过她一幅画,江垣自是忘不得,那张画如今还在他书房,且是无奈道:“送你十盆萱糙花可好?”
蜜娘满意地点点头。
杨世杰笑问道:“蜜娘喜欢萱糙花?”
江垣道:“此事,且有些渊源……”
蜜娘亦是笑着点点头,如同得到了好处的小狐狸,“渊源颇深。”
两个人打着哑谜,杨世杰便不是滋味了,笑容中带着许些落寞。
几个人正说话间,门口那小厮兴冲冲地跑来,“大小姐和大姑爷来了!到门口哩!”
蜜娘忙不管什么烤鸭还是萱糙,站起来,那画板子落了地儿,“夏至姐来了?!”
夏至和苗峰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带了几个木匠和造纸坊印刷坊的管事,江氏早就准备好屋子了,家里头突然就这般热闹了起来。
夏至和苗峰的儿子苗骏如今已经会走会跑了,正是好玩的年纪,有些忘记了蜜娘这小姨,待玩上一阵,又亲热地小姨小姨。
沈三有了帮手,担子便是轻松许些,造纸坊和印刷坊的事qíngjiāo给夏至夫妻,他们对这也熟悉,又带来了工匠和几套活字版,待那坊造好便可开工了。
这人一来,宅子里的第一进便开始先推倒了重新造,沈兴淮的规划中,每一个角落都要好好利用,家里人要有住的地方,所以不能一下子全部给推倒,要一部分一部分来。
宅子前头虽在忙活,但宅子大,平日里影响不到沈兴淮和杨世杰,两人一边为殿试做准备一边等消息,会试是全国xing的,比之童生试、乡试更为严格,三月底放榜,如今且先不论能否中,先准备着准是没错的。
满京城的人都等着这会试的消息,每年此时便是鲤鱼跃龙门,亦是定亲最多的时候,榜下捉婿非子虚乌有。
“徐大人,您瞧这张卷子如何?这字,当真不错,算学全对,策论亦是一绝!”
徐大人摸了摸胡子,接过来一瞧,眨了眨眼睛,这字迹莫名的有些眼熟和亲切感,他一瞧便是欢喜,“好字!”
其他几位考官也围了上来,纷纷讨论道:“是好字,笔力深厚,有大家之风范。”
“且有些眼熟。这策论,立意新颖。”
徐大人再是一瞧,可不眼熟嘛!他且是回想着,哪里见过这字呢,微微眯起眼睛,且是慢慢瞪大,反复看这字,越看越觉得像,那笔锋,一撇一横,像,太像了!
“徐大人,您觉得这卷子能放第几个?”
徐大人敛下心思,细细地看了一遍策论,目光中有欣赏之意,且是批阅到现在,这一篇的策论委实是其中最出挑的,观其文风以及深度,应是有些年岁的人,沉思道:“观其策论,是个心胸广阔之人,立意深厚,定是有些阅历之人方能写得出,前三可好?”
便是有人反驳道:“此人的诗赋太差,怕是不能服众。”
“亦不能说是太差吧,平平罢了,算学全对,策论亦这般出众,实属难得!”
“那也得公平公正……”
徐大人且是被他们吵得头疼,此是他第一年做主考官,亦是不愿多生麻烦,便是挑出几张,道:“这般吧,这章卷子,便排第四。第一,第二,第三,便是这三张,如何?”
待排完顺序,定完了名词,那卷子终于可以拆封,徐大人第一看的是那排名第四的,沈兴淮,蘇州府人,年,二十!
第76章 076
“皇上,这是今年会试的卷子。”
徐言知微微低下头,双手奉上,九全接过,两人目光对视,微微颔首,九全弯着腰高将放着卷子的盘子放到元武帝的案桌上。
元武帝目光和煦地看着徐言知,“之言这些日子辛苦了。”
之言是徐言知的字,两人有同门师兄弟的qíng谊在,如不然徐言知这些年也不会升的那么快,年仅四十担任主考官。
“为皇上分忧是臣的荣幸。”徐言知拱了拱手。
元武帝指了指他前面的位子,道:“我们师兄弟之间私下里便不要客气了,坐吧。”
徐言知坐下,目光微微下垂,落在元武帝桌上那块镇纸,依稀之间有二十来年了,还是那一块,老师当年得了两块,一块给了小师弟,一块给了圣上,师弟去世了,那一块不知去哪里了,圣上这块一用便是二十来年,想起老师,徐言知又落在那一叠试卷上。
元武帝翻着试卷,第一第二第三张便是糙糙翻了两下,看了一下姓名便往下翻,第四张便是沈兴淮的,他停下手,看了一下,独独拿出来。
徐言知心中一跳,他以为元武帝也是看到了这举子的字,这字,当真太像老师的了,若不是他熟悉老师的字迹,两人还是稍微有些区别的,他会真的以为是老师回来了。
元武帝细细地看他的卷子,首先入眼他的字迹,和姨父的字有七八分的相像,但在他眼中,仍是不及姨父的。
徐言知试探道:“此子的字有老师之分范,虽年仅二十,然字里行间有一股老辣雄浑之气,尤其是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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