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陷入深深地忧虑。
蜜娘向来不是那多忧虑之人,范先生本就是那胸怀宽阔之人,蜜娘受其影响,信奉车到山前必有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居安思危是好事儿,但想太多累得还不是自己。
一个转眼,两个人就开始聊起丽人行的新样式,蜜娘在蘇州府时画了不少图样,都是替陈令茹腹中的孩子画的,此时虽不知是男女,大家亦不想让她多想,沈三本就疼爱蜜娘,蜜娘如今出嫁了,就更希望是个小孙女。
蜜娘画了也甚是有趣,知了趴在雀上(知趣),小瓢虫,小西瓜,瞧着便是一番童趣,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能够带。
蜜娘设计的jīng巧,陈令茹做了母亲后,瞧着这种童趣的小物件也没得抵抗力,一张张翻下来,恨不得每样都要,可她也知晓,小孩儿的物件都戴不久,“这也太有趣了,你画了这么多,我该怎么选哩!”
得,她的错,应该就拿个一两张过来。
江氏倒也不愁了,坐过来同她们一道瞧样式,她更是欢喜,“这图样有意思,意味也好,知趣知趣,这个就留下来。”
蜜娘见着婆媳两恨不得把这图样都给留下来,无奈道:“你们好歹留些给我同乐盈jiāo差呀,我那侄子侄女也就一个脖子两只手。”
江氏和陈令茹选出个三张图样,还有些个难以抉择。
“……这小孩儿的物件都这般好玩,只可恨大人戴不得。”陈令茹摸着自己有些粗了的手腕,遗憾道。
蜜娘咬一口果脯,惬意道:“你若想,我再照着这样式画个大人的。”
陈令茹心满意足,肚子里头的小魔星恰是动了动,她抱着肚子哎呦一声。
“怎么了?”江氏紧张地问道。
陈令茹笑着说:“他又动了一下。”
蜜娘摸了摸她的肚子,这小魔头又伸出脚踢了一下她,蜜娘笑骂道:“这小魔头定是个不安分的。”
江氏可劲地高兴,定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
沈家人少,用餐也就不用分个男女,江垣以往不是女婿的时候就这样一道吃,如今成了女婿,更是自己人了,三个男人斟上一杯小酒,慢条斯理地一道品酒,这是沈三新得来的一罐桃花酿,清香得很,但后劲很足。
范先生没喝多少,脸就开始红了,喝了点酒,又是诗兴大发地说道了几句,大伙都知道他的毛病,也都捧着他的臭脚。
范先生吟完一首诗,用筷子瞧着酒盏,后又放下筷子:“快活哩,要是能去震泽湖钓上些白虾,就着这酒,岂不美哉!”
范先生还飘飘然地念着震泽,又是笑着唱道:“何不归去何不归去!”
蜜娘夺了他那酒盏,“阿公,您归哪里去?”
她竖着眉毛,瞪着美目。
范先生还有几分清醒,笑言:“不去哪儿不去哪儿,阿公唱着玩哩。”
沈三夺过蜜娘手中的酒盏,给先生再斟上一杯,对蜜娘使了个眼色:“怎么的同先生说话的。”
“哎,这孩子自小就是这般,小时候就粘得不行,走开一会儿都不行,追在屁股后面阿公去哪儿阿公去哪儿。”范先生迷蒙着眼睛,抿了一口小酒,又是美滋滋地回忆起以前,满是怀念,又是有些炫耀地同江垣说着。
江垣笑着再斟满。
蜜娘红了眼睛:“您都知我舍不得,还念叨着回去,咱们如今都在这儿的,您回哪儿有谁陪您喝酒陪您作画的。”
范先生听得她这般说,口中没了个滋味,放下酒盏,叹息一声,“你和你阿兄也都大了,你也出嫁了,阿公同你啊本是无亲无故的,此生能得你在膝下承欢已是无憾。阿公在蘇州府住惯了……”
范先生没得说完,蜜娘就捂着脸哭了出来:“您如何同我无亲无故,您自幼教导我一番,就是我阿公。您要是走了,就不怕旁人欺负我吗?”
江垣忙是拍背哄着:“算了算了,蜜娘,姑爷爷亦是有自个儿的难处……”
范先生脑袋有些昏沉:“谁,谁敢欺负你?阿公,阿公一定会替你出气!”
“您要是在蘇州府怎么的替我出气?”蜜娘揉着眼睛。
沈三道:“蜜娘别为难先生了,我和你阿哥都还在呢。范先生年纪大了,要回蘇州府静养。”
范先生一拍桌子,站起来:“老?老夫哪里老了?谁敢给蜜娘气受?是不是阿垣那个臭小子,阿公绝对饶不了他!”
江垣:……
范先生摇摇晃晃的,勉勉qiángqiáng地撑着桌子。
“可不,您要是走了,谁给蜜娘做主?”
范先生颔首:“不走了,不走了……”
沈三和江氏都露出笑容,范先生不走自然是最好,有范先生在,上头就有人压着。
待是午后,将醉了的先生送回屋子里头,蜜娘和江垣稍坐几许,打道回府了。
蜜娘一想到日后归家就只能以客人的身份心中便是一阵难受,撩着小窗的帘子,定定地望着沈家的大门。
江垣知她同家中感qíng深厚,定是不舍,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唇瓣蹭过她的额头:“待日后咱们搬出来,就离岳父岳母近了。”
蜜娘窝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变成侧卧,蹭了蹭他的胸膛,呢喃道:“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
江垣紧了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
第105章 105
如同林氏所说,蜜娘就是个富贵闲人,早晨到张氏处请安后,再一道去老夫人那儿请安,老夫人嫌人多了吵,让四房一天来一房,大房占着嫡长,张氏每日都会去老夫人那儿服侍,蜜娘和林氏是轮流去服侍。
老夫人早上醒得早,但容易困,极好伺候,蜜娘家中就有老人,亦是知如何讨老人欢心,老夫人本就喜爱她,蜜娘不觉此事有何劳苦,日日欢喜而来欢喜而归,照李嬷嬷的话,见着三少奶奶,都能多吃半碗饭。
张氏便是叮嘱她:“有空多来陪陪老祖宗。”
蜜娘自是乐意,江垣也还未上职,同蜜娘一道来伺候老夫人,逗得一个屋子都是笑声,老夫人乐得不行。
江垣的婚假有七日,但他也并非日日闲着,蜜娘发现他的生活作息还是和在蘇州府时一样,每日早上起来先晨练一个时辰,下午要办公,晚上吃过饭后走一会儿,再练半个时辰再回屋。
江垣在他的书房里再摆了一个案桌,分了一个书架给蜜娘,他办公时,蜜娘就在一旁看书或者写字作画,屋中静悄悄的,偶尔瞥上一眼,或是相识一笑。
江垣办完公,活动活动脖颈,见她还在专心地画,那神色凝重,时而皱眉时而抿唇,她喜爱站着画,只有画至细节处才会坐下jīng工细描。
见她放下笔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观摩,江垣悄悄绕到她的身后,从身后抱住她,蜜娘吓了一吓,下一秒就意识到是他,僵硬的身子又软了下来,道:“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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