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淮听不真切,大意是如此,他心中一紧,重头戏大概在这儿。
前朝开国皇帝是穿越者,似是一个军人,对台湾问题尤为重视,就是怕台湾再被分割。这大底是旁人所不懂的,但穿越者都明白。在以往,皇帝都觉得台湾位置偏僻又是远离大陆,弹丸之地,派兵去攻打也不划算,就觉那点子地方丢了就丢了,反正中国地大物博。
然而事实上,这里涉及一个海峡,就好像进出的咽喉道路被卡主了。
那个翻译转述了一番,“佛朗基人向来憧憬东方文化,仰慕我朝……想租借台湾岛,每年朝贡……”
沈兴淮很确定,那个佛朗基人的意思和翻译的意思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喉咙口,生怕元武帝一口答应了。
如今说的是租借,给朝贡,到时候不给,元武帝又能那他们怎么办,若是觉得为了点朝贡千里迢迢去打仗不划算,便这般算了,那台湾岛怕又是后世那样的结局。
元武帝心中自然是意动的,那台湾岛太远了,蛮夷之地,自是没有赋税收入,只能说是有这个领土而无其作用,租给这佛朗基人,反而倒能拿些东西。
且是心中琢磨,余光瞥见朝臣,道:“佛朗基大使路途也劳累了,不妨稍作休息,此事待日后再议。待是晚上,朕设宴款待诸位使者。”
沈兴淮先松了一口气,踏出来半只脚又缩回去。
佛朗基人不知中国这打太极的功夫,语言不通当真是世界上最难沟通的事qíng,为首的佛朗基人还在那儿表示他们不累,已经被侍卫请了下去。
送走了佛朗基人,官员们纷纷到中间来,按照上朝时的站位。
元武帝目视下边:“众爱卿觉得如何?可租借否?”
右相先道:“回禀圣上,臣觉,租借一事可行也!佛朗基人远道而来,亦是心意十足,我朝乃天朝大国,那蛮夷之地,亦只有洋人才将其作宝,若是连这点都拿不出来,岂不惹人笑话!”
左相不甘示弱,上前一步:“臣亦觉尚可,台湾岛素无赋税收入,远离内陆,未经开化,倒不若租借给佛朗基人,一来彰显我朝富裕qiáng盛……”
元武帝面带微笑,微微颔首,他亦是这般想的。
下面人惯是会察言观色,忙是想附和应声。
后头有人扬声道:“臣有议!”
陈敏仪刚想着是哪个没得眼色的,且是微微回头,肝胆俱裂!
沈兴淮低着头双手举过头顶,道:“臣有议!台湾岛万万不得借给佛朗基人!”
第126章 126
沈兴淮低着头双手举过头顶,道:“臣有议!台湾岛万万不得借给佛朗基人!”
满朝哗然,且是这左右首辅皆说可行,圣上定是有此愿,是何等没的眼色的人竟是此时挑出来找不痛快。
江垣站在沈兴淮前边一点,他位列正四品,待是听得那声音,便是笃定是淮哥,两人几乎日日相见,年少相识,如今又是姻亲,最是熟悉不过。
心中暗暗惊奇,淮哥最是低调不过的人,向来是不愿出这种风头的。
陈敏仪收到了不少意味深长的目光,面上镇定自若,内心却依然波澜起伏。
元武帝若非知晓他的脾xing,好赖这些日子的相处,从报纸到水泥,沈兴淮一直做的不错,亦非夸夸其谈之人,元武帝多有欣赏这般脚踏实地做实事的人。从qíng感上,沈兴淮同他都是姨丈自小教导的,说起来也算得是他的同门师弟。
且是一时间殿内有些宁静,元武帝gān咳两声,道:“沈卿有何见解?”
沈兴淮起身,立于庭间之中央,朗声道:“臣觉,台湾岛万万不能被异族人所占领,此乃内陆进出南海的紧要要道,前朝皇太祖曾立言,失台湾则失家门口,皇太祖文韬武略,频频提及台湾之重,可见其之重要。台湾位于南海之门户,进出之要道。若是被异族占领此地,我朝之一举一动皆在其眼中,攻打我朝乃轻而易举之事。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做一不恰当比之比喻,谁家门口由贼人把守!”
说至最后,他语气激昂,掷地有声。
殿内寂静一片,元武帝若有所思,他本就算得中兴之主,先帝沉迷后宫,宠妾灭妻,元武帝深受其害,在位之后,励jīng图治,挽救衰败之局势。
便是有人上前一步道:“臣不敢苟同沈大人之言,蛮夷之地,又无我朝之qiáng盛,如何能与月争辉!外邦远道而来,敬仰我朝之风仪,泱泱天朝上国,何惧之!”
此乃左御史,那一张利嘴最是有名,旁人也不敢轻言得罪。
其他大人皆点头附和。
沈兴淮最厌恶的就是口口声声天朝上国,且是狂妄至极,谁知道在几百年之后被人打得趴在地上哭着求那些夷人,固步自封,愚不可及。
他侧首而望,且是冷笑:“左大人可曾去过佛朗基?又如何笃定佛朗基不敢侵略我朝?常言道居安思危,又谁知那夷国在悄然之中不会qiáng大起来?”
左御史竟是被一初出茅庐的小子给顶了面子,愈发激动,从古说道今,引用各个经典,沈兴淮听来听去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听着都索然无味,他立于堂前镇定淡然。
左御史说的口gān舌燥,元武帝听得也脑袋涨得慌。
待是左御史说完,沈兴淮却是再也不理会他,转而对元武帝道:“佛朗基想领略我朝之风土物仪,何不在内陆设外国使馆,台湾远离内陆,又是蛮荒之地,如何能领略我朝之风仪?既是为加深两国之友好往来,自是离圣上越近越好,圣上何不建大使馆以示恩宠?”
元武帝眼前一亮,刚yù开口。
左御史又道:“设于京师,若是yù对圣上不利又当如何!”
左御史说话向来喜爱引用典故,说起话来便是一大串一大串的,有时候元武帝看着他都头疼,忙是制止他:“此事稍后再议,下朝!”
沈兴淮跪地恭送元武帝,待是圣驾走后,稀稀拉拉地站起来,三两成群地一道走出去,沈兴淮得了左御史的几个大利眼,他心中仍旧急着台湾之事,不yù与他多争执,转身边走。
他走得慢,后头江垣和陈敏仪有心追赶他,赶快就赶上来了。
“兴淮,这回你也太冒进了。”陈敏仪蹙着眉道。
沈兴淮苦笑,作揖:“岳父见谅,这回可能要给您树敌了。”
陈敏仪都这般年纪了,何等风làng没得见过,他倒并不担忧自己,他毕竟背后有陈家,淮哥年轻气盛,如今做了这出头鸟,若是元武帝袒护几分倒也罢了,此番怕是还得看范先生的qíng谊有多重。
“我倒是并非心优此事,你年轻气盛,逞一时的快意终究会给自己日后设阻……”
沈兴淮如何不知,即便如此他还是这般做,台湾,绝对不可以租借。只要是后世的人,都应该明白这个立场,他来这一世,他早就想过不为钱财不为名利,一要让家人安康,二就是用穿越者的身份做出一些有用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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