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已经知道中了秀才,沈三也没必要回镇上了,只要等着蘇州城里的文书下来,沈老头沈老太已经暗搓搓地想好了要摆上个几大桌的酒宴。
待第二日中午,那送文书的人一来,沈家三个门前都放起了大鞭pào,炸的整个村都是鞭pào声,就那一晚上,村里人也都知道沈三中了秀才,过来瞧瞧那秀才老爷。
这个时候来不及通知人了,只能手忙脚乱地一家一户地去通知,当天晚上就开始摆酒席,沈大沈二沈三家家户户都摆满了,仍是不够,还借了邻居家的院子摆上了几桌。
沈老头沈老太都快要把那一族人都给叫来了,要不是真的摆不下,那七拐八拐的亲戚也要请,但沈三亦有生意上的人,另有一些帮了他的师兄弟,今儿个是赶不过来,但这酒宴连摆三天,明日后日还是能赶上的。
另外他中了秀才之后,当地的乡绅富豪都派人来送了礼,也算是结jiāo之意,沈三客套地收下了,也回了礼,回了一套chūn芳歇印的四书五经,用木盒子包装成一套,jīng心又不费多少钱,都是自家生产的。沈三毫不客气地就用来回礼了。
送些钱银的沈三都收下了,那等送宅子什么的,沈三且都好言回绝了,再备上厚礼,让人挑不出错。
沈氏族人皆欢喜,家族中出个功名人当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那沈老头沈老太为人和善,多厚的,瞧如今沈家,又开书局又有印刷坊的,同这书打jiāo道,现如今还出了个秀才,这算不算得“书香世家”?
似乎任何事qíng沾上了书都会变得文雅一些,如沈三行商道,开chūn芳歇,只因卖的是书,又有照顾穷苦读书人的好名声,世人并无那般低贱他,如今又考了秀才,更只觉那是因为天天接触书。
有了功名更有不少好处,那田地就可免赋税,当然不可能是全免,可免一百亩地,沈三名下虽不止有百亩地,但他自己只用那五十亩地免税,其余五十亩地让沈大沈二平分,沈老头沈老太当真是欣慰,这三儿得了好处总是不忘两个兄长,现如今家中和睦团结,又是一片蒸蒸日上之势,若让两老现如今走了,也没啥好遗憾的。
村中人皆言,沈老头家那祖坟冒青烟了,便就有人指了指沈大爷那家,若是冒了青烟,怎得就不旺那家。可不是,沈老头是分出去的兄弟,沈大爷才是本家。可如今瞧着,沈大爷哪还比得了沈老头一家。
沈老太嗤笑,什么祖坟冒不冒青烟,要冒烟也不烧他们这一房。这日子啊都是自个儿过出来的,好命也是自个儿拼出来的。
这三日宴席期间,沈三亦是让名下两间chūn芳歇免费租书,买书便宜一成。
那中秀才的欣喜头过去,这日子还是该怎么过照样怎么过。
第23章 023
沈三中秀才后,颇有一番jiāo际,今儿个这位乡绅宴请,明个儿那位大人有请,他那jiāo际再也不仅限于那些小商小贩之中,金樽清酒,觥筹jiāo错,沈三有些飘飘然,不禁感叹,这大丈夫立于世,当真应有个功名。
念及这般造化皆因范先生,又思及他岳母,当日若非他岳母心生善念,将范先生带回来,亦是没得今日。他岳母也是女中诸葛,思虑甚密,方得留住先生。又给岳母多上了几炷香,告知中秀才之事,权且慰藉。
江氏妻凭夫贵,女眷的jiāo谊扩大不少,亦是扬眉吐气一番,那十年前嘲笑她jiāo给一穷小子,且看今朝。
沈三有功名亦有财有貌,那也不乏以送婢女之名送妾室之人,沈三心中警醒,知那妾室为乱家之根本,且推拒之,隐晦暗言:内有母虎。
众人恍然,且罢手。那沈夫人瞧上去这般柔弱乖顺,这关上门,竟是有这般御夫之道!
江氏不知自个儿被按了个母虎的印象,心中也警惕起来,她夫婿有钱财之时,也不是没人惦念,可那些个无非是那边的豆腐西施,沈三洁身自好,向来不去那烟花之地。待那有了功名,却不一样了,这隔三差五富贵人家皆想递给好,当真是防不胜防。她自是也不愿做那外人口中的糠槽妻,对那容貌之事更为在意了许些。
家中亦是要添些下人好不让人落下口舌,然家中主人着实少了些,且只买了两个婢女,做些端茶倒水之事,再者照顾那小蜜娘,她且也五岁多了,正是玩闹的年纪,她也没法一直盯着她,有一人看顾着,倒也是稳妥。
前院里,买了个跑腿看门的小厮,福伯年纪大了,江河算不得下人,沈三那书局越做越大,江河忙着沈三外头的事儿,这家里头也顾不上。
买的那两个丫鬟皆是十三四岁,打那穷苦人家出来的,江氏观其xing格老实,又是勤恳,且也放心。江氏亦给沈老头沈老太买了一个婆子,这儿子家中用上了下人,那老爹老娘还没有,沈老头沈老太虽再三拒绝,江氏那句“若是传出去且被人戳脊梁骨”,两老念及儿子,才收下了。
家中虽添了下人,但也没多大变化,该是自己做的亦是自己做。
范先生不喜他那般有些成绩便得意忘形的姿态,也不道,只瞧着沈兴淮亦是勤勤恳恳地同他读书习字,心中稍有慰藉,却又恶狠狠地想,连自个儿子都不如。
对此子亦是有几分感慨,他倒是个有恒心和毅力的,这三年来,无论刮风下雨的,早上醒来便是绕院子跑上个一两圈,再是十张大字。其父中秀才,也无那欣喜若狂之态,只道:“阿耶是阿耶,这秀才功名又非世袭。”勤奋有余,亦是聪慧清醒,实属难得。
范先生待他倒也有几分疼爱,虽不比蜜娘。那孩子心智早熟,心思细密,且有些大人也比不得,范先生亦是没法拿他当孩子待。人非糙木,这几年间,日日相对,没个祖孙qíng,也有个师生qíng。
那蜜娘是他打小看到大的,从那几个月大,到会走会跑,会喊人,这些qíng谊自是非比寻常,亦是范先生舍不得走的原因之一。
沈三参加那宴会,被那些个乡绅土豪要诗作要对联,他有些小聪明,稍微也能应对一些,且次数多了,便也头疼,到范先生那儿,想求些对联与诗作亦或者指点一番。
范先生最近本就看他不慡得很,哪肯愿意教他,且那嘲讽道:“那秀才老爷怎得连诗、对联都不会,这功名可实在不?”
沈三那功名怎来的,范先生当是最为明白的,一是那一年当中努力苦学,又得他提点些小窍门,二是他亦有些小聪明,运道好,要说真材实料,倒也只是半罐子水。
范先生冷哼一声,侧过身去不看他:“你那半罐子水,且也别乱晃了。我那诗作给你,可有那脸面拿出来?想想你这一个月,且飘然不?”
沈三被他那讥讽得也有几分心气上来:“先生本就知我这考功名本就是为了利禄,先生当初劝我考功名之时,也说那大丈夫且应有点功名地位。”
范先生被他那气得,手头那本书就这般砸了下去,颇感失望:“那功名全非你朝世人炫耀吆喝的东西,是让你不被人低贱。你以为考个秀才便是天下无二了吗?我怜惜你之才能与资质,方拉你上正途,且非你如今那纸醉金迷、好大喜功之态。这世间的秀才有多少,你不过侥幸得之,你真以为那些人当真是敬重你,愿同你来往吗?且不过看你年轻,有望再进一步,你却安于此,且看那几年之后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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