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的回礼是一筐青菜,一筐萝卜。美其名曰是自家庄子里种的,给秦五小姐尝鲜儿。
现在是五月天,青菜萝卜满大街都是,又不是寒冬腊月,有什么可尝鲜的?
到了晚上用膳时,清泉眼睁睁看着秦珏夹了一筷子萝卜放到嘴里,眉头蹙起,好一会儿才咽下去,清泉就更加难受想哭了。
大爷是不吃萝卜的,不论是白萝卜青萝卜还是红萝卜,他一概不吃。
此时的罗锦言则对着炕桌上的几只锦盒出神。
在没有看到礼单之前,她已经想好措辞,礼物太过贵重,不敢接受云云,让秦家丫鬟怎么送来再怎么拿回去。
可是她看到礼单,便知道这些措辞太过苍白无力,她只好把礼物收下了。
这四只锦盒里装的是什么呢?
用带毛毛的奇怪木头雕成的不倒翁。
一只西洋万花筒。
铜钱编的孔雀开屏。
还有一套十个戴在手指头上的陶瓷小偶人,孙猴子、唐三藏、猪八戒……
也就是说,秦家送来的都是玩具,儿童玩具。
虽然都是市面上不多见,比较新奇的东西,但却值不了几个银子。
罗锦言有一种活见鬼的感觉。
秦珏应该是个古板的人,一盆杂色的花都要被他垢病……
她让夏至拿了两筐菜当做回礼。
这两筐菜千真万确是罗家庄子种的,没有夸张。
每隔十天,罗建章便会让人送来新鲜的瓜果蔬菜、禽蛋粮食,这两筐菜很新鲜,是今天上午刚刚送来的。
这时莫家康来见她,罗锦言让小丫头请他进来。
莫家康进屋,嘴角翕翕,左右看看,似是有所避忌。
罗锦言让丫头们退下,只留夏至在身边,问道:“什么事?”
莫家康这才说道:“大小姐,昨天晚上是我巡夜,我看到小姐您的房上有个东西在发光,深更半夜的,甚是瘆人,走近一看,原来是盆花,我恐那花有妖异,就把花拿到前院。”
上午时罗锦言起chuáng很晚,又要主持府里中馈,刚过晌午便去了广济寺,回来以后又接待秦家丫鬟,直到这个时候,莫家康才能得空把这件事告诉她。
原来真有一盆花。
“那花呢?”罗锦言问道。
“我搬来了,就在廊下,我是粗人,看了一天也没看出蹊跷,可昨晚我千真万确看到它在发光。”
窗子敞开着,罗锦言向窗外看去,庑廊下多了一盆花,白色的牡丹花,她的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
“这是昆山夜光,我放到房顶透风的”,她慢条斯理地说着,又道,“这种花放在夜色中有莹莹白光,因此而得名昆山夜光,并非妖异之物。”
莫家康把这花收起来,当然并非全是因为这花发光,而是因为小姐的房顶上忽然出现一盆花。
他在罗家当了几年侍卫,早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今天他已经问过府里的采办关于花糙的事,采办还以为他有熟人想给府里供应花糙,还卖他面子,叮嘱道:“花糙不比别的东西,要给小姐过目的,你让你那熟人记着,除了茉莉,千万别送开白花的,小姐不喜欢。”
莫家康这才确定这花不是小姐的,事有蹊跷,得知小姐的客人走了,这才把花送过来。
可既然罗锦言说这花是她拿到房顶通风的,那就是她的,莫家康自是不再多问。
夏至心里直嘀咕,她怎么不知道小姐养了一盆白牡丹啊。
“小姐,这花还真是不俗,给您搬到屋里吧。”她小心地说道。
罗锦言看着廊下的那盆昆山夜光,怔怔出神。
白色的牡丹花养在老窑霁红盆里,碧绿的枝叶与名贵的花盆相得益彰,将枝头的几朵硕大的白牡丹花衬托得雍容明艳。前世,她死后附身多年的那盆白牡丹,怎么今生提前出现了?
难道她要死了,死后又要把一魂芳魂系在牡丹花上?
五月里微热的天气里,她打着冷颤。
前世的那盆花是赵思出宫游玩时带回来孝敬她的,只有由秦珏跟着,赵极才会准许赵思出宫,难怪前世的那盆花,其实也是秦珏送的?
罗锦言摇摇头,对夏至道:“就放在那里吧。你去忙吧,叫小寒来给我读几章金刚经。”
听了几章金刚经,罗锦言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次日一早,她就叫来夏至:“把这盆昆山夜光送去梅花里的那间书局,就说我不喜欢白色,让他们给我换盆魏紫。”
两个时辰后,夏至就回来了,果然带回一盆魏紫。
罗锦言展颜笑了,不过是巧合罢了,这一世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等待她的是花开锦绣姹紫嫣红,没有什么白牡丹,永远都没有。
一一一一
第一三零章 画龙蛇
次日,罗锦言刚刚用过早膳,鲁振平便来了。
葛文笙虽然做了罗锦言的大掌柜,但主要打理李氏留给她的产业,还有罗绍给女儿零星置办的几座田庄和铺子,清心茶铺只是小生意,也赚不了几个钱,二掌柜鲁振平摆明是大小姐自己的人,葛文笙乐得省心,还像以前一样,把茶铺jiāo给鲁振平管着,他只是定期看看帐目,指点一番。
鲁振平原本就是几兄弟中最jīng明的,经过几年历练,现在乍看上去,就是一个略带市侩的生意人,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比以前更加通透。
罗锦言身边的大丫鬟夏至亲自给他倒了茶,略显清淡的六安瓜片,夏天喝得正好。
罗锦言看着面前举止从容的男子,问道:“有事?”
“有事。”鲁振平说着,打开放在膝上的长条盒子,将里面的画轴jiāo到夏至手上,他继续说道,“这是广安伯府孙小姐的画像,大小姐看看可是面熟?”
广安伯府的孙小姐,就是那个即将成为赵宥妻子的乔莲如。
罗锦言不动声色地展开画轴,粗粗看了一眼,目光平淡无波,只有离她最近的夏至看到她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这画像从哪里得来的?”罗锦言已经合上画轴,让夏至重新放回木盒。
“您让我们多多留意广安伯府,六弟打听到广安伯夫人体弱多病,虽然主持中馈,但大小事宜全都jiāo给她陪嫁的王嬷嬷。而这位嬷嬷有个视如命根的娘家兄弟王宝,平素里给伯府做些跑腿的营生,王宝好赌,常在四方街的赌坊里留连,他姐姐为此没少贴补他,无奈他输多赢少。六弟得知他手头吃紧,就借给他三十两银子翻本,那人很快输个jīng光,六弟便又借给他三十两……”
说到这里,他看向罗锦言的脸色,罗锦言正襟危坐,面容端庄,看不了喜怒,却也没有流露出嫌弃之色,他这才继续说道:“就这样下去,王宝前后欠了六弟一百多两,六弟非但没有催他还钱,还时常请他喝酒,一来二去,六弟就和他混熟了,可是不久之前,王宝却连续几日没有再去四方街,六弟觉得有异,便又多等了几天,直到几天前,王宝才又在四方街出现,六弟问他可是出去躲债了,他便悄悄告诉六弟,他们家的孙小姐得了急病,广安伯夫人信不过别人,就派了他们姐弟陪着孙小姐去了广安伯夫人在三河的一处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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