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丫鬟们全都出去,把那装在五个红漆大匣里的燕窝全都倒出来,就连木匣里大红缎子的内衬也用剪刀割开。
没有,这次什么都没有,秦珏没有给她一张纸一个字。
这个混蛋,堂而皇之送燕窝过来,是要告诉所有人,他觊觎她吗?
难怪霍星今天怪怪的,原来是这些燕窝!
罗锦言头痛,很头痛。
自从重生以来,她虽然遇到很多事,但一路走来全都顺顺畅畅。
就连朝堂中事内阁变迁,也是按照她的预想发展的。
在上元节的晚上,秦珏扯下脸上的黑布之前,她以为这一世她能按自己预想的活得好好的。
可是遇上秦珏,前世的无力感重又出现,她拿他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总能出乎她的想法,把她杀得片甲不留,无能为力。
就像现在,她想发火,却不知从何处发,更不知向谁去发。
这一世,她要像普通女子一样,嫁个年龄相仿的丈夫,没有算计,没有君臣,他们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对夫妻。
霍家治家严谨,罗绍又是霍星的恩师,以后即使她没有儿子,霍星也不会纳妾。她有丰厚的嫁妆,即使霍星一生两袖轻风,他们也能衣食无忧。
这样的人生是她盼了两世才换来的,她不想被人轻易破坏。
前世的秦珏正值盛年,老谋深算,她斗不过他理所当然。
而现在的秦珏未及弱冠,她不能连个小孩子都不能对付。
她是因为他前世的凶名,从一开始就怵他了,所以才会对他无计可施。
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一定有办法的,有办法让他在她的世界里消失。
一定有的。两天后便是休沐日,罗锦言没像往常那样睡到日上三竿,她早早起chuáng去给父亲请安,走进父亲的院子,庑廊下挂着几只鸟笼,霍星站在那里,正看着远山喂鸟。
“我爹还没想来吗?”罗锦言问道。
霍星点点头。
罗锦言又看向远山,问道:“我爹昨晚又熬夜了?”
远山瞥一眼霍星,压低声音对她道:“没,老爷就是想睡个懒觉。”
罗锦言嘿嘿直笑,父女两人一样的懒。
她对远山道:“那一会儿我爹起身,你让人给阿星哥哥和我说一声。”
远山笑着应是,罗锦言就对霍星道:“阿星哥哥,咱们先回去吧。”
霍星有些不悦,他对罗锦言道:“昨天说好去广济寺的,咱们还是在这里等着恩师吧。”
“不用等啦,我爹若是想去,天还没亮就起chuáng了,他老人家定是这阵子在衙门太累了。”罗锦言解释,不过爹爹应该不是不想去,他该不会老糊涂了想给阿星和她创造说话的机会吧。
这样一想,罗锦言顿时明白了。
又是那十斤燕窝惹的祸!
她爹如果脑子不够用,即使有她暗中相助,也不会有今时今日。
秦珏送来十斤燕窝,十几岁的霍星明白了,难道已过而立之年的爹爹会不明白吗?
他自是也想到霍星要去广济寺的意图了,所以他才来了这么一招。
虽然住在一座府里,但霍星是个墨守陈规的人,他和她平时也说不上几句话。
可现在两人站在院子里等着,想不说话都不可能,她爹就是想帮帮自己的徒弟。
都是秦珏这个害人jīng,爹爹该不会是怀疑她和秦珏私相授受了吧。
罗锦言顿时不高兴了,她对霍星道:“阿星哥哥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回屋了,我爹若是起来,就让人告诉我。”
说完,没等霍星说话,她转身就走了。
她觉得她的生活已经全都乱了,她不喜欢这样。
果然,她前脚刚走,罗绍就马上起chuáng了。
他走出屋子,看到站在庑廊下的霍星,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木讷了,如果是秦珏,说不定已经把惜惜逗得笑出声来了。
罗绍知道自己有个漂亮女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以前廖云不也是常常偷偷看惜惜吗?那时的惜惜还是青涩小丫头呢。
可是秦珏又是怎么知道他有个天仙似的女儿的?(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秋色横
接下来的几天,秦珏没有再在罗家人面前出现,不但霍星吃惊,罗绍也觉得奇怪。
罗绍以为秦珏下一步就会请个德高望重之人上门提亲,他正在考虑是否用个“拖”字诀。
而霍星却认为秦珏还会像以前那样,三天两头过来,努力给罗绍留下好印像。
只有罗锦言既不吃惊也不奇怪,如果是换做别人,她或许也会好奇一番,可这件事涉及的人是秦珏,那就没有什么了,那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但几天之后,事qíng又有了转机。
那日罗绍刚刚下衙,就有秦家的人来求见。
来人是个六旬左右的老仆,头发花白,但红光满面,举止谦恭有度,一看就是高门大房里有身份的下人。
老仆给罗绍行礼,让一旁的小厮呈上一只木匣。
“这是我家大爷的功课,他让老奴送过来,请罗大人批阅指正,并请罗大人把新的功课布置给他,他做好后再让老奴送过来。老奴管三平,以后就由老奴来给大爷送功课。”
罗绍大吃一惊,秦珏竟是让这老仆送功课过来。
“玉章为何自己不来?”罗绍问道。
管三平的神色中带了几分悲戚,道:“大爷说他要么金榜题名,要么建功立业,一日未能如愿,便一日不再登门拜访,大爷还……”
罗绍眼中已有惊讶之色,忙问:“他还怎样了?”
管三平迟疑一刻,似是犹豫该不该说。
罗绍沉声道:“玉章虽与本官并未行师徒之礼,本官与他却早有师徒qíng份,他还做了什么,你但说无防。”
管三平怔了怔,好一会儿才道:“老奴服侍老太爷四十多年,老太爷仙去后,老奴又服侍大爷,从未见过大爷这副模样,大爷小时候曾从假山上摔下去,躺了几个月才能下chuáng,因而他再也没有爬过那座假山。昨天夜里,大爷独自坐在假山上,整整坐了一夜,今天一早就吩咐老奴拿功课过来,老奴在杨树胡同附近等了一天,见您下衙,这才来拜见大人。”
这番话出口,罗绍半天没有再说话,让霍星把昨天他布置的题目抄了一份,又让远山打赏了管三平,他便独自回了书房。
罗锦言原是不会过问父亲屋里事的,但今天听说是秦家来人,她心里便隐隐感觉不妙。
她让小雪去叫了绿萝问话,没过一会儿,绿萝便过来了,把管三平说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对罗锦言说了一遍。
罗锦言让小雪赏了绿萝一个封红,然后自己便直挺挺躺到炕上,她想睡觉。
只有霍星,直到管三平走后很久,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秦珏大张旗鼓地让罗绍和自己全都知道他的念头,然后他就又来了这样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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