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言笑嘻嘻地全都应下,一点都没客气。
女说书的讲到第二天,就传来了消息,闽军打过来了!
罗锦言派了腾不破出去打探消息,腾不破直到三天后才回来:“西山大营的人全都调动了,但和宁王大军比起来只是杯水车薪,传言皇帝就要派兵支援了。”
前世,直到秦珏杀了赵栎,大局稳定之后,赵极才带领攻打瓦剌余下的两万大军回来。
如果等着他,怕是连紫禁城都被攻破了。
罗锦言哼了一声,这是伟大的同德皇帝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次败笔,好在有个秦珏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弄得好像秦珏是上天派来帮赵极的一样。
“你有没有遇到熟人?”罗锦言问腾不破。
腾不破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我想打听罗大人的事,都无从下手。”
罗锦言立刻没了心qíng,鲁振平察言观色,让腾不破快去休息,养jīng蓄锐。
见腾不破出去了,鲁振平这才小心翼翼地对罗锦言道:“据我所知,老七是去了通州,秦家初来京城,便是落脚在那里,秦家的祭田和祠堂也在通州。要不我去通州看看吧。”
罗锦言猛的抬起头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鲁振平,好一会儿才道:“他估计早就安排妥当了,你现在过去只能添乱,我们还是等消息吧。”
鲁振平有些奇怪,难道小姐不是担心老七的安危吗?她要等什么消息?
夜半,罗锦言从chuáng上坐起来,趿了鞋子,蹑手蹑脚走到庑廊下,看着暗蓝的夜空。
没有烟花,就连这漫天的星光也黯然失色。
第一八三章 观天象
清晨,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与其说是雪,不如说是冰粒子,纷纷扬扬地落到脸上,冰冰凉凉,落到地上却又不见踪影。
于是地面上湿湿滑滑,到了下午的时候,便铺上了一层薄冰。
方金牛一步一滑地跑进来,对站在院子中央正在指挥小丫鬟洒木屑的夏至道:“姑娘,快和大小姐说一声,秦老二跑了。”
鲁振平悄悄买通了隔壁庄子里的下人,这才知道中午时有仆妇去给秦琅送汤药的时候,才发现本应受伤不能下chuáng的秦琅和他的两个跟班全都不见了踪影。
吴氏哭天抢地,大骂不肖子,一旦京城失守,秦牧就完了,秦琅却扔下母亲和弟弟自己逃命去了。
“小姐,要不要让人去把他找回来?”夏至问道。
罗锦言把手里的几张纸叠好放进一只木匣,闻言抬起头来,道:“不用找,让他去吧。”
不用找?
夏至瞪大眼睛,衙门里还没有说法呢,怎么就不用找了?
“那这事就这样完了?”夏至问道。
罗锦言抿嘴笑笑,道:“前面的是因为他得罪了我,我已经做了该做的;后面的则是我还的人qíng,如何去做是别人的事,不是我的了。或许,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夏至似懂非懂,因为秦琅得罪了小姐,所以小姐毁他名声,再把他打个半死;可后面的是还人qíng又是怎么回事?还谁的人qíng?这件事到了那人手里,事qíng才刚刚开始,难道那人比小姐还要不好惹?
小姐已经很厉害了,还有谁比小姐还要厉害?
像王二家的那样的小人物,如果是在别的大户人家,也就是暗中弄死。
但小姐却让她感恩戴德地去送死了,她本就该死,这样就能死得堂堂正正,还能受后世香火。就连她的婆家们也没有怨言,他们不但得了五百两银子,而且家里还出了节妇,如果不是兵荒马乱,恐怕要惊动父母官上奏朝廷要个节妇的牌坊了。
至于秦家二爷,夏至一直想不明白,小姐为何就怀疑到他的身上。
且,小姐还要报官!
秦家二爷是章老七、不对,是秦珏的亲堂弟,小姐这样做,岂不是打了秦珏的脸?
那小姐以后和秦家……
夏至不敢再想下去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罗锦言和秦珏的事,每次罗锦言去书局,她全都在场,秦珏说的话,她也全都听到。
秦家二爷有秀才的功名,调|戏寡妇bī人至死的事,一旦闹到衙门,不论官司输赢,秦家二爷的名声就全完了,遇到较真的,怕是连功名也保不住。
不过秦家势大,这件事最终也会不了了之,但秦家二爷想要再风光人前,怕是很难了。
罗锦言已将装纸的匣子收起来,小寒铺了画卷,她又开始做画了。
同德二十七年十一月十四,通州。
“大爷,鸽子。”张长青喊道。
一只鸽子落到他的手上,嘴里咕咕叫了几声。
张长青取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管,jiāo到秦珏手中。
秦珏从竹管里拿出一张字条,展开看了看,点点头,进了屋中。
字条在火盆里一点点烧了起来。
十一月十八,大雪。
最后一个字也随着火苗化为了灰烬。
鸽子是从京城里飞来的,准确来说,是从京城的九芝胡同飞出来的。
恐怕没有人知道,除了钦天监的人,秦家也有人会观天像,不但会观天像,而且对水利河道也有研究。
但秦珏知道,他在很小时就已经知道了。
因为这个人就是秦烨,他的父亲。
四天后天降大雪,这是秦烨看出来的,但纸条上的字迹是若谷的。
秦珏把若谷留在了京城。
他想起他来通州前的那个晚上,秦烨把一封信拿给他看。
信的落款是王朝明!
“二十多年前,我和王朝明在一家酒楼里相识,那时我刚刚中了进士,几个好友拉我一起喝酒庆祝,隔壁却传来一阵歌声,原来是几个落第的举子在撒酒疯。一个好友认出其中一个就是王朝明,彼时王朝明的诗作已是小有名气,却没想到还是落第了。我惜他之才,却又不知他住在哪里,便在客栈里开了房间,将他安顿住下。”
“次日他酒醒后,得知是我送他来的,便带着礼品到九芝胡同登门道谢。我那时还年轻,也喜欢吟诗作对,与他甚是投机,他还在九芝胡同住了两日。”
“三年后,他又来京城参加会试,那时我已经娶了你娘,他来九芝胡同拜访我时,正巧遇到你娘,也可能是太过突然,他非但没有回避,反而打量片刻,直到你娘慌忙退下,这才做罢。这让你娘很是不快,但毕竟只是偶然遇到,我们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后来他考上庶吉士时,我已在家打理庶务,他却忽然派人过来,说是想到天心阁一阅,希望我能答应。”
“除非是通家之好,否则从不让等闲之人进天心阁,这在仕林之中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qíng,这王朝明与我不过是数面之缘,竟然提此要求,我当时甚是不悦,便将此事回绝了。”
“之后王朝明闹出万言书之事,离开京城,我渐渐地也就把这个人忘记了。可是就在几年前,他任昌平知州时,却忽然给我写了一封信,那信上写的竟是你外家早年的一件不光彩的旧事,我看后大怒,便让人找了个由头,在他任满后压了他一下,他虽然调进六部,却也没有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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