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再次抚额,瑞王妃是虞氏女,虞世芝是赵宥和赵蓝娉的舅舅,虞家到了这一代,只有个世袭的散官头衔了。
他的小娇妻,竟然连赵宥舅舅的官衔也知道。
只是……
“惜惜,虞家是从二品通授大夫,加授正奉大夫,不是从四品的朝议大夫。”
罗锦言怔住,前世时虞世芝是从四品的文散官。
现在比那时早了十几年,难道是后来降职了?
文散官只有个头衔而已,没有实职,按理说是不会降职的,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虞世芝的从二品变成了从四品?
正在这时,夏至进来:“大爷,大奶奶,白九娘让人带信来了。”
第三五二章 奴去也
自幼一起长大,罗锦言轻易看出夏至脸上的异色。
她不动声色,淡淡道:“让送信的人进来见我吧。”
秦珏原本是要出去召见若谷的,因为听说白九娘让人送信来了,这才留在内室。
此刻已是三更,白九娘这个时候让人送信过来,一定是出事了。
虽然知道罗锦言口中的“进来见我”,不是指的进内室,而是进含翠轩,可秦珏还是心中一凛。
深更半夜有人送信过来,罗锦言要在内宅召见,难道是……
雨水和谷雨手脚麻利地服侍罗锦言在中衣外面加了青色衫裙,长发简简单单地挽了纂儿,cha了支碧绿的翡翠钗,虽是信手拈来的妆扮,但却如绿柳拂风,清丽中带着慵懒,秦珏不由得忘了正事,盯着罗锦言眼睛舍不得移开。
他的惜惜,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令他心动。
他忍不住想起白天时那两个私底下议论惜惜的官员,哼,打得太轻了。
罗锦言独自在自己的书房里召见来人。
夏至把人带进来,便默默地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绮霞,白九娘呢?”罗锦言坐在玫瑰椅上,用银匙拨动着水晶碗里的雪梨丁儿,玉指纤纤,在烛光下更是润泽如玉。
来人正是绮霞。
她穿着棕色素面比甲,梳着妇人的发髻,脸上不知抹了什么,如同huáng蜡,两鬓还沾着面粉,乍看上去像是头发花白的老妇。
“九娘扮作赶车的,明远堂外那个男子便是九娘。”
见罗锦言打量自己,绮霞很是不好意思:“九娘是让我也扮成男子的,可是这么晚了……“
罗锦言瞬间明白,绮霞是担心以男子的身份过来,万一罗锦言要见她,深更半夜的,会对罗锦言的名誉有损。
罗锦言不由得对绮霞又多了几分好感。
“你知道沈世子在明远堂?”罗锦言问道。
绮霞默默点头:“他的脾气上来,只有秦大爷能管得住他。”
“那你为何还要回来?”罗锦言又问。
绮霞蜡huáng的脸上漾起一抹苦笑,她忽然跪下,恭恭敬敬给罗锦言磕了三个响头,罗锦言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目光浅浅地看着她。
“大奶奶,绮霞有件事一直瞒着您,上次绮霞见世子爷时,曾经托他将我自幼随身戴着的玉坠子送去洛阳,jiāo给母亲,我想让母亲知道我还活着,请她放心。”
说到这里,绮霞摊开右手,她从进门时,右手便紧握成拳,这时罗锦言才看到,洁白如玉的手掌里,平躺着一枚雕成莲蓬的玉坠子。
“昨天世子爷把我带到庄子里,才把这坠子jiāo还给我,我娘……我娘说她不记得这坠子,她说她的女儿早就死了,还说两家已经互退了文定之物,这门亲事早就做罢……“
当娘的怎会忘记女儿自幼戴在身上的物件儿,冯太太想来已经知道女儿被害的真正原因,但她无能为力,现在得知女儿还活着,只能盼着女儿远离这滩浑水,否则也不会说出“这门亲事早就做罢”的话来。
同样的一番话,在沈砚听来可能不是这样理解吧。
罗锦言叹了口气,道:“令堂慧慈。然沈世子怕是理解错了。”
绮霞笑容苦涩,老态的妆扮下更显萧瑟。
“大奶奶所言宛若目睹,世子爷确实曲解了家母,不过这也不怪他。绮霞把这件事告诉大奶奶,是想让大奶奶知道,绮霞没有牵挂了。冯家并非jian恶之徒,他们亏欠了家母,定会奉养家母终老,家母得知我还活着,也定能放下心来,于绮霞,已了无牵挂。”
罗锦言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了无牵挂,就像她前世,投缳之前,她牵挂着赵思;重生之前,她牵挂着赵宥;重活一世,她的牵挂更多,有父亲,有天赐,还有舅舅一家人、张氏,甚至还有和她拴在一条绳上的秦珏。
“沈世子呢?”罗锦言凉凉地问道。
两行清泪从绮霞眼中滚落,将她脸上的颜料冲去,留下两道长长的白印子。
“小时候,他看上了一只鸟儿,老夫人花了一千两银子给他买下来,他宝贝得不成,后来他跟着侯爷伴驾秋围,一去就是整个月,我担心他屋里的人对鸟儿照顾不周,就把那鸟拿到自己屋里,亲自照顾着。一个月后他回来了,得了一只小银狐,我就提着鸟笼子去找他,他看到那鸟儿,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这鸟还活着呢。接着就把那只小银狐抱过来给我看,再也没看那鸟儿一眼。”
“世子爷和我曾经有过最美最好的日子,这足能令我回味一生,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他,就像从未想过会给他做妾一样。我离开他,他还能过得很好;但我若留下来,不但会令他的正妻怨对,还会让他背负上嫡庶不分的骂名。”
“大奶奶,我愿意去扬州。”
罗锦言终于放下手里的银匙,高声对门外的夏至道:“去端两碗酸梅汤来。”
酸梅汤是竹喧端来的,夏至不许她喝,秦珏心疼自家媳妇,让竹喧去端了给她。
没想到绮霞看着面前的酸梅汤,对罗锦言道:“大奶奶,夜里不要喝这种寒凉之物,对身子不好。”
罗锦言:……
回到内室时,天已经快亮了,罗锦言觉得有点冷,任由秦珏抱着,胡乱地睡了两个时辰。
醒来时秦珏已经去衙门了,她打发常贵去了杨树胡同,按照先前商议好的,三天后便是她回娘家住对月的日子,她成亲已经两个月,按理早就该回去住对月了。
按照京城的规矩,外孙满月后要回外家住些日子,叫做走满月。张氏做完月子便给罗锦言张罗成亲的事宜,直到六月里,张氏才带着天赐回娘家小住。
因此,罗锦言也就把住对月的日子推迟了。
常贵回来时眉开眼笑:“亲家太太说了,西跨院还是大奶奶在家时的样子,天赐还小,不能来接您回去,已经请了二表舅爷来接您。”
第三五三章 沈世子
接下来的两天,沈砚被秦珏拘着,在松涛轩里练字,到了第三天,骆淇从宫里出来,来明远堂找秦珏,得知秦珏要去岳父家里,他便叫了沈砚和另外几个玩得来的,到高昌伯世子武书豪新得的宅子里喝酒赌钱去了,十几个人在那里赌得不亦乐乎,武书豪还嫌不过瘾,吵着要来叫秦珏,赢得最多的是骆淇,他自告奋勇出来,却趁机跑回家里睡觉了,次日天还没亮便换了官服进宫当值,其他几个还在武书豪的宅子里昏天黑地,直到老高昌伯拿着大朴刀找上门来,这帮家伙才做鸟shòu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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