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被邀请来的不单单是秦家的女亲戚,有些通家之好的女眷也不请自来。
罗锦言喜欢热闹,可不代表她要去凑热闹。她让管三平把秦老太爷屋里的诋抄全都搬进了含翠轩。
秦家的诋抄分三处,谷风园里的是现在最新的,罗锦言对这些没有兴趣,她若想看,秦珏能从都察院里另拿一份给她。
松涛轩里的是近十年的,原本罗锦言一直在看,但是自从发现了云纹之后,她对这些都没有兴趣了。
她现在看的是秦老太爷屋里的那些,那些诋抄中,大多数是赵极亲政之前的,距今已有二十多年。
秦珏不爱看书,当然也不爱看诋抄,但是罗锦言想看,他并没有反对,私下里叮嘱管三平,大奶奶若是想到老太爷院子里去,也不要拦着。
好在罗锦言对故居什么的没有兴趣,管三平让人搬来几十口装着诋抄的樟木箱子,这也够她看一阵子了。
今天秦珏回来得早,园子里的饮宴还没有散,处处衣香鬓影,莺歌燕语。
秦珏笑着摇摇头,他的小妻子一定又躲在书房里看诋抄了,那么枯燥无味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能看得下去。
一旁的管三平却长长地叹了口气,见秦珏看向他,他不无感慨地道:“我老头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明远堂里这个样子。”
秦珏莫名其妙,问道:“哪个样子?”
管三平道:“似乎又像是程老夫人在时的样子了,大爷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老夫人也是这样,天天宾客迎门,不是开花会茶会,就是听戏听曲,那个时候,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程老夫人的名声,颜太后和窦太后都是隔三差五就会请老夫人进宫,说说宫外的新鲜事,京城里的太太小姐,哪个不以能成为明远堂的坐上宾为荣?只是后来老夫人过世了,明远堂里没有了女眷,这才逐渐冷清起来。”
秦珏默然,祖父把明远堂jiāo给他后,其中十几年,他把明远堂经营得满目荒凉。
管三平却勿自说个不停:“等到再过两年,大奶奶给您多添几个少爷和小姐,这明远堂里就更热闹了,我这把老骨头一定要多活几年,看看那时的好光景。”
秦珏哑然失笑,对管三平道:“明天让苏必青给你把个平安脉,帮你调养身子,一定要让你多活几年。”
罗锦言果然还在看诋抄,秦珏把一只锦盒递给她,笑着道:“看看喜欢吗?”
罗锦言迟疑一下,打开了锦盒,见里面是只镶着翡翠的金蝴蝶。
她笑着谢过,摘下发髻上的一朵珠花,把这只金蝴蝶cha了上去。
刚才还是恬恬淡淡的妆扮,便因此变得富丽生动起来。
秦珏含笑看着她,低头在她的鬓角亲了亲,问道:“手里的银子够用吗?”
罗锦言笑道:“都是女眷,瓜果点心图个新颖别致,倒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秦珏道:“库房里还有些祖母留下的好东西,不如你都拿出来宴客用吧。”
罗锦言当然知道那些好东西,整套三十六件古法琉璃的水果盘子、老窑一百零八头的碗碟、玻璃翠的筷子托整整五十件。
罗锦言笑道:“现在还用不上,我从娘家带来的甜白瓷和珐琅彩就足够用了。”
秦珏伸手摸摸她的秀发,柔声道:“那就等我给你挣来诰命大妆时,再拿出来用。”
罗锦言笑而不语,她不稀罕赵极给的任何封诰,但如果这是秦珏给她挣来的,那就又是不同。
她继续看诋抄,这是赵极登基之前的,也是前世她不了解的一个时期,那时的太子是赵植,元后所出,英宗皇帝最器重的儿子。
第三八五章 认亲戚
转眼便过了中秋,被秦瑛气病的吴氏终于大病痊愈。
并非是她的病治好了,而是她不能再病下去了。
她病了,秦瑛就要侍疾,而小蝉的事又和秦瑛有关,也不知兰姨娘在秦牧跟前chuī了多少枕边风,秦牧忽然过问起秦瑛屋里的事,还把胭脂轰出府去。
胭脂早就由吴氏做主开了脸,她是家生子,被兄嫂领回去,哪还有脸见人,当天夜里便寻了短见。
秦瑛虽然不喜欢胭脂,可毕竟服侍过他,他连续两天不吃不喝,还把书本撕得粉碎。
秦牧听说后,又把他揍了一顿。
明年秦瑛就要成亲了,真被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吴氏在chuáng上躺不住了,直说自己病好了,不用再让秦瑛侍疾,把他送去了帽沿胡同。
谷风园的这些事瞒不过同住长房的四太太宁氏。宁氏出身名门,年轻漂亮,又活泼健谈,这阵子她帮着罗锦言在明远堂cao办宴请,出尽风头,而她既不像吴氏那样自以为是,又不像三太太装聋作哑,而是很有分寸、恰到好处地,把谷风园的姨娘屋里死了丫鬟,吴氏被秦瑛气病,秦瑛被秦牧打了,继而被送到帽沿胡同的事,一点点漏了出去。
又过两日,吴氏跑到三房钟老安人面前哭诉,说她有病在身,没等管束侄媳妇,以至于珏大奶奶罗氏在明远堂日日笙歌,败坏了秦家的名声。
她哭着哭着,就发现屋子里落针可闻,霞嬷嬷推推她,她用帕子抹抹眼睛,这才看到不知何时,钟老安人已经靠在炕枕上睡着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钟老安人竟然睡着了。
这怎么可能?
钟老安人虽然从年轻时就是和稀泥的,但她是目前九芝胡同里辈份最高的,她只要说上一句话,罗氏不守妇道的名声就坐定了,顶着这个头声,以后哪还有脸和她争夺中馈之权。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她才不会睁只眼闭只眼由着罗锦言胡来。
现在时机已到,秦瑛也送走了,她没有后顾之忧,这才站起来要把罗氏踩到脚底下。
她来找钟老安人,是要找个借口,免得再让人说她苛刻侄子和侄媳。
可现在钟老安人竟然是这样。
打死她也不相信,钟老安人真的睡着了。
看看旁边的两个嬷嬷也是宛如老僧入定,像是也睡着了。吴氏咬咬牙,走上一步,便要把钟老安人推醒。
可她的手还没有落到钟老安人身上,一旁服侍的嬷嬷立刻就睁开眼睛,向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吵到老安人。
吴氏只能轻手轻脚从钟老安人屋里出来,走出那整日轻烟弥漫的屋子,有阳光铺天盖地的洒下来,吴氏却觉两手冰凉。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打道回府。
钟老安人是三房的,三房还要仰仗长房,钟老安人不过就是个摆设。
没有钟老安人,她也一样能行。
她问霞嬷嬷:“明远堂里今天可有宴请?”
霞嬷嬷在心里叹息,自从您被三爷气病了,明远堂几乎每天都有宴请,听说那些女眷们甚至还自带酒菜点心。
霞嬷嬷点头:“听说明远堂的jú花开了,有些夫人小姐把自家的jú花搬过去,叫什么斗jú。”
“斗jú?”吴氏冷哼,罗氏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做了秦家大奶奶就能为所yù为,只听说过斗jī斗蛐蛐,没听说还有斗j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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