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言的心就砰砰砰地快跳了几下,该不会是和河南有关的事吧。
虽然知道前世时秦珏的河南之行最终化险为夷,但是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这一次提前了两年。
鲁振平的脸上一如往常的平静,夏至亲手给他上了茶,他连忙谢过,这才说道:“大奶奶,您上次让我打听的那位云师傅,又有了些消息。”
罗锦言的眼睛亮了起来,云师傅就是那个在首饰上刻上云纹标志的人,他少年成名,不久净身进了银作局。
“云师傅原名叫云栖,少年时由栖霞寺的老和尚收养,十岁之前他就是住在栖霞寺,后来老和尚出外云游,一走经年,常到寺里上香的一位银楼东家看中他,带他去自家银楼做学徒,他聪明过人,十四岁就小有名气,后来宫里银作局挑人,就把他挑了去。”
“两年后,老和尚云游归来,得知他净身进了银作局,当时就昏死过去,人事不知,临终时告诉栖霞寺方丈,云栖是京中一位贵人的外室子,为正室不容,老和尚早年曾得这位贵人相助,便将这个孩子带回栖霞寺,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栖霞寺的方丈大师很是愧疚,曾经亲自到京城,托了庆郡王妃见过云栖,云栖却说这是他的命数,他心安理得。”
“这件事虽然隐密,但是庆郡王妃身边的老嬷嬷们是知道的,我就是从其中一位嬷嬷的儿子口中得知。
罗锦言怔住,她原本是想从云师傅身上查出那些首饰的事,却没想到鲁振平却探听到云师傅的身世。
“可知道是哪位贵人的子嗣?”罗锦言问道。
鲁振平顿了顿,迟疑一刻,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是厉太子妃的父亲解晨。”
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来,罗锦言紧抿嘴角,许久没有说话。
厉太子是指英宗皇帝的长子赵植,他是元后所出,英宗皇帝对他爱如珍宝,出生不久便立为太子。
元后去世,英宗皇帝立了没有子嗣的窦氏为后,之后窦氏联合宫人所出的赵极一手制造出太子盅祸案,并在太子妃的娘家找到龙袍,朝中牵扯的官员甚多,之后三个月,菜市口每天都是血流成河。太子妃娘家也被满门抄斩,太子的一双儿女死于东宫。
太子的谥号是厉,意为bào慢无亲,因其最终以太子身份下葬,后人便称他为厉太子。
云师傅竟然是厉太子妃解氏的兄弟!
那么当年他被净身选进银作局,究竟真是yīn差阳错,还是他早有预谋呢?
“可知道后来云师傅在宫中的qíng况?”罗锦言问道。
她进宫时,银作局里有没有姓云的,她是不知道的,但是绝对没有一个人敢在内造的首饰上打个代表个人标志的云纹。
前世她的确见过带云纹的首饰,是在用来刺杀赵极的一丈青上面的。
而她的婆婆叶氏留给她的,却是满满一箱子这样的首饰,但凡是能刻上字的,都有这样的云纹。
栖霞寺是名山宝刹,前世也曾向她进献过不二非尘,栖霞寺的大和尚前年还来广济寺和秦珏辩经,皇室宗亲、达官显贵想听他讲经的,能从大殿排到山门。
栖霞寺方丈能把人qíng求到庆郡王妃面前,并非难事。
但是这都没有什么,重要的是在之前的那些年,秦珏每年chūn天都会去栖霞寺。
栖霞寺将他待为上宾,前世时皇后娘娘开口,栖霞寺也只献出两盒不二非尘,但是秦珏却是想用多少就用多少,随他取用。
栖霞寺如此对他,除了他善长打机锋,会不会还有其他原因?
罗锦言心中早就有一个猜测,只是那个猜测太过荒唐,不切实际,因此她没有对秦珏说过。
可是现在,那个猜测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清晰得让她不寒而栗。
小时候,她跟着父亲去过很多寺院,给她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金陵的栖霞寺。
除了在那里遇到秦珏,除了那千金难求的不二非尘,最让她难以忘记的就是那一片灿若云锦的樱花林。
传说那是来寺里挂单的东瀛僧人种下的。
秦珏曾经告诉过她,当年叶氏走后不久,秦珏曾经听两个婆子私下里说,叶氏可能是回东瀛去了,以至于在之后很多年里,秦珏都打定主意要去东瀛寻找叶氏。
他违抗朝廷海禁,私下里打造海船,那么他一再去栖霞寺,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系呢?
第四六三章 风入松
罗锦言想了想,让清泉请来了管三平。
“管总管,huáng河决堤,父亲担心大爷的安危,让我到寺里给大爷求个平安,你安排一下,明天和我一起去广济寺吧。”
管三平笑着答应,慈眉善目,如果再配个大肚子,就像尊弥勒佛。
罗锦言闲来无事,和他说起寺庙的事:“大爷擅长辩经,他这个年纪,该不会很小时候就开始学佛经了吧?”
管三平谦恭地垂手而立,道:“大爷天生异禀,幼时随老太爷出入寺庙,听到大和尚们讲经,他便常常发问,大和尚们见他聪颖,便耐心为他讲解,老太爷见了,就由着他去了,倒也没有特别教导。”
罗锦言点点头,忽然问道:“你陪他去过金陵的栖霞寺吗?”
管三平微笑:“小老儿已有二十年没出京城喽。”
罗锦言又和他闲聊几句,放他走了,这个老家伙,嘴巴比煮熟的鸭子还要硬。
她忽然有了主意。
次日,罗锦言去了广济寺,管三平早就安排下去,广济寺的方丈亲自见了她,并且请了位花甲之年的老知客僧引着她到寺中参拜。
罗锦言便问起金陵栖霞寺大和尚来广济寺讲禅的事,老知客与有荣焉:“阿弥陀佛,本寺与金陵栖霞寺的高僧每隔两年便要聚首,参佛辩经,实乃南北禅宗之盛事。”
栖霞寺的和尚每隔两年就会来京城?
这和她以前所知道的不一样。
罗绍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听经,如果栖霞寺的大和尚来京城讲经,他肯定会知道,可是就罗锦言所知,罗绍也只是说起过两次。
一次是多年以前,栖霞寺高僧在广济寺开坛讲经,成为京城盛事;
一次就是前年,秦珏陪着罗绍来广济寺,与栖霞寺、隆兴寺的和尚一起辩经。
也就是说,除了那两次以外,栖霞寺和尚来京城并没有公开,只有广济寺的人知道,这不是秘密,但是寺院里的事若是没有大肆宣扬,外界还真就不会知道。
罗锦言又问了问栖霞寺大和尚讲经的事,老知客一一做答,还带着罗锦言去看了栖霞寺高僧种下的一株青松。
罗锦言叹了口气,双手合什对那株青松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辞,稍后,也没有再去见主持方丈,便去了杨树胡同。
晚上,她留在杨树胡同用饭,罗绍很高兴,又挂念秦珏,不免唠叨了几句。
罗锦言忽然道:“爹爹,我想去扬州喝二表哥的喜酒,您去和我公公说一声好不好?”
罗绍立刻皱起眉来,道:“上次你不是还说中秋节要在府里cao持,不能去了吗?怎么忽然又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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