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经白净如玉,他是四兄弟中唯一一个没有受过风霜的,他从不参与家里的生意,十指不沾阳chūn水。
可现在他的手上已有一层茧子,那是编篮子留下的。
“二哥,我不想再考乡试了……听说二嫂是常进士的妹妹,那也是读书人家的小姐了,以后你们多生几个儿子,总会有一个能考取功名,光耀李家门楣的。”
李青风一怔,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番话会出自李青越之口。
曾几何时,李青越对常一凡也是不屑的,说他虽然是庶吉士,可身上那股子豆油味洗也洗不净。
-“四弟,现在离秋闱还有几个月,你不用现在就决定,回到扬州后,和父亲、大哥商量以后再说。”李青风说道。
李青越咬着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父亲和大哥都听二哥的意见,二哥若是不答应,我哪里也不去,还在铁锅胡同住着,我现在能养活自己,不用家里拿银子供我。”
李青越编篮子赚钱的事,李青风知道,李毅也知道。
李青风不想瞒他,道:“你以为谁会一下子订了那么多的篮子让你编啊,那是惜惜要的,那些篮子都是惜惜买下来的。京城地不易居,你以为就靠一双手就能在京城立足吗?如果是那样,为何还有卖儿卖女的?”
李青风的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李青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就在刚才,他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就算不靠家里,也能养活自己了,不用再像那日一样,坐在这里被人当成乞丐,不,他连乞丐也没有做成,那天得来的铜板都被这个小乞丐抢走了。
却原来,他还是个废物,他不分日夜编出来的篮子,都是小表妹买走的。
是了,他怎么忘了,林丛就是表妹的陪房。
铁锅胡同的这处宅子,是表妹买给林丛娶媳妇用的。
他以为他能靠双手自立了,原来还是不行,这一年来,他住林丛的,吃林丛的,就连身上的衣裳、脚上的鞋子也是林丛买给他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听帮佣的婆子说,这也算是小康人家了。
他把那批篮子送到土产铺子的那天,心qíng无比畅快,他赚了银子,不是铜板,而是银子。他买了ròu,买了米,还买了一斤酒,那天他和林丛喝得半醉,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他要编更多的篮子,把林丛娶媳妇的聘礼赚出来。
哈哈,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蹲在地上,抱住头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就是想哭。
李青风和林丛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在大街上怎么哄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林丛向李青风递个眼色,他也蹲下来,轻声对李青越道:“四表少爷,我没有骗您,这一年里,您吃的用的,确实都是我的月例,大奶奶给我的一百两银子,我全都jiāo给葛大掌柜,让他帮我入股做生意去了。家里因为多了一个人,这一年我省吃俭用,过得好不辛苦,您说过要给我赚出娶媳妇的聘礼的,您可要记着啊。那单子编篮子的买卖虽然是大奶奶给的,可大奶奶也是真心要的,价格也是市价,没有多给。”
李青越终于抬起头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得李青风直摇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惜惜对我真好……”他喃喃地说道。
李青风眼底的怜惜都没了,冷口冷脸地说道:“惜惜快要当娘了,你要当表舅了。”
李青越忽然明白二哥是什么意思了,面红耳赤,也不再磨矶了,跟着李青风回了杨树胡同。
李青越的这些事,次日林丛就告诉了罗锦言。
罗锦言听得直皱眉,还好当年她爹果断,没把她嫁给李青越,否则她非让他给活活气死不可。
以后他爱怎样就怎样,只要别再让舅舅一家为他cao他,他就算是让女妖jīng给吃了,她也不管了。
秦珏听完罗锦言的抱怨,心qíng大好,抱着罗锦言说了一堆甜言蜜语。
十天后,殿试放榜,霍星考了二甲第十五名,罗绍很满意。
霍星的社论一向平实稳重,朴实无华,中规中矩有余,却少了灵气,考进二甲是意料之中。
秦家五房的秦燔考了二甲第六,成绩斐然,五房少不了又是一番热闹。
半个月后,秦燔和霍星双双考上了庶吉士,进翰林院观政。
这次庶吉士只取十人,他们两人能考进去很是难得。
四老爷秦炻负责督造的两条船放进湖里,四太太办了几次船宴,但罗锦言的肚子越来越大,最后一次船宴,她上船时摔了一跤,把明远堂里上上下下吓得半死,人仰马翻,好在她没有大碍,总算虚惊一场。
秦珏不放心,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虽然之前每隔十日也会请大夫给罗锦言把平安脉,但那时月份尚浅,如今快七个月了,无论如何也要请太医给她仔细看看。
结果太医仔仔细细给罗锦言把了脉,告诉了他们一个喜讯。
秦家大奶奶这一胎十有八、九是双生。
第五一七章 好成双
秦珏吓得半死。
他活了二十多岁,还是第次感到后怕。
他是真的怕了。
昨天晚上他还缠着罗锦言跃跃yù试,而且差点就入港了……
他没有丝高兴的感觉。
去楚茨园拿了祖谱过来,叫了管三平,把秦氏祖谱里近百年来的双胞胎个个核对。
“在陕西的长房四老太爷生过对孪生女儿,就是二姑太太和三姑太太。”
秦珏冷笑:“二姑太太倒还顺溜,三姑太太四十多岁了,个头比十二岁的小丫头还要矮,我的女儿能长成那样吗?”
“同在陕西的长房二老太爷那支,十年前炎大老爷生过对双生子……”
秦珏的手指便落在二老太爷那房:“炎大老爷的儿子是过继的嗣子。”
嗣子和嫡子,在祖谱上是有标注的,是以秦珏眼就能看出来。
管三平嘴角翕翕,好会才小声道:“那对双生子落地不到半个时辰就……”
下面的话他硬生生咽进肚子里,炎大太太伤了身子,从此再也没有开怀,炎大老爷四十岁后连纳两房姨娘,也只是生了三个女儿,无奈只好在秦家旁支中过继子支应门庭。
秦珏落在祖谱上的手指都在抖,他恶狠狠地问道:“还有吗?”
管三平眼睛亮,真是老糊涂了,眼前不就有对吗?
“二爷和三爷也是孪生子啊,您看他们个个……”话还没有说完,管三平就后悔了。
秦珏果然瞪了他眼,心qíng倒是平缓了许多。
说起血源相近,二叔父这房是最近的,秦琅和秦瑛虽然不成器,可也确实全都长得人模狗样的。
可吴氏生他们的时候,已是第五胎,那时吴氏年纪也已不小了。
他的惜惜这是头胎,惜惜只有十七岁,虽说若非子嗣艰难的,女子大多就是十七岁生儿育女,但前岳母李氏前车之鉴,他打死也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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